林黛玉面色微紅:“女兒這里還有一曲,怕是爹爹和娘親還未聽過呢。”
說罷繼續挑撥琴弦,夫婦二人皆是博學多才的,頓生好奇之感只待傾聽,唯林祈安大感不妙。
只見一姿態優雅的窈窕少女,唇邊帶著絲絲笑意,五指翻飛間,傳來違和的……兩只老虎,兩只老虎,真可愛……
惹得林如海微微皺眉,賈敏笑問:“這曲雖無韻味,倒也活潑,出自哪里?”
林黛玉狡黠一笑:“小時哥哥教我的,還有詞呢。”
林祈安連忙找補:“我自是隨手哄你的,我都忘了,偏你還記得。”
“自是因為難聽才記憶猶新。”林黛玉回。
“那還不趕緊忘了,省的擾的妹妹失了琴心。”林祈安佯裝不滿。
賈敏見此笑言:“我看你倆倒是天造地設,自有那伯牙子期之交。”
林祈安頓覺不對,說道:“母親果然偏心,她是那高山流水的俞伯牙,我就只能是那一介樵夫鐘子期不成?”
眾人再次笑成一團,雖都貪戀這一家團圓之景,但擔憂母親身體,還是一起送她回房歇息了。
想來,這世間最無奈的一句話,便是:天下無不散之筵席。
待送了父母回房之后,兄妹二人毫無睡意,此時不過亥時過半,林祈安便拉著妹妹自去水榭處賞月。
見林黛玉依舊面露哀傷之感,林祈安只能沉默相伴。
其實自去年母親身體每況愈下之后,林祈安便刻意逐步開解,林黛玉本就堅強聰慧,自是早已想開。
可理性和感情自來相悖,縱使林祈安前世受過西方開放的死亡教育思想浸潤,也不敢言自己能看淡親人逝去。
因由他的刻意引導,如今府里內外面對賈敏的病情,都強壓情緒,仍然里外和樂。
也造就了林黛玉如今這般,在母親面前強顏歡笑,背后卻悄悄落淚,不知是好是壞。
節后,一家人仍舊留在姑蘇祖宅,林如海只派了手下人兩地奔波,百忙中也時常擠出時間在家中陪伴妻兒。
大夫也是日日都來,卻只讓開了些緩解痛苦的藥,畢竟母親已經時日無多了,再不舍也得準備好面對死亡。
這一天還是來了,在八月底,母親精神看著大好,林祈安看著深知不妙,怕是回光返照。
床榻上,賈敏靠著林如海的肩膀,由著女兒坐在床遍喂她吃了半碗白粥后,林祈安接過碗遞給王媽媽,示意婆子丫鬟都出去,搬了凳子圍坐在床前。
縱使再不舍,賈敏還是氣若游絲的說了很多臨別交代,林黛玉早已伏在母親身上淚眼朦朧,這是自母親病重來她第一次在母親面前流淚。
“別哭了,玉兒。”賈敏撫摸著女兒的發絲,眸中濕潤:“你和安兒都是堅韌懂事的好孩子,娘雖不舍,但你有父兄護著,娘自是放心的。”
“娘的嫁妝里,挑出了一部分,留給安兒未來的媳婦,剩下都留給你。”賈敏說罷閉了閉眼,淚珠滑落,“娘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親眼看你們長大成家。”
雖早已知道這一天的到來,林黛玉依然抓著賈敏的手:“娘,你別丟下我們,你等著看我們成家……嗚嗚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,你身子不好,切記不要太過傷感,娘就算去了也會在天上看著你們成家兒孫繞膝的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