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話語里，滿是謙遜與客氣，任誰聽了，都挑不出一絲毛病。
王夫人目光在林祈安臉上掃過，嘴角微微上揚不緊不慢地說道：“不過是個不懂規矩的奴才，我略加懲戒，免得壞了賈府的風氣。”
話畢，她輕輕端起茶盞，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，姿態優雅，言語間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林祈安依舊面帶微笑，不卑不亢道：“舅母所言極是，只是這丫頭是我房里的人，平日里雖有些莽撞，但本性不壞。若是真犯了錯，也該由我帶回院子里，細細教導才是，怎好勞煩舅母親自動手，傳出去，倒顯得我這個主子失職了。”
王夫人聞言，微微皺眉，聲音里多了幾分冷意：“怎么，我管教自家府里的奴才，還得看你的臉色？”
林祈安依舊坦然，但語氣堅定：“二舅母誤會了，只是外祖母既然給了我，是罰是賣，也不該勞煩二舅母費心。”
王夫人見他如此氣定神閑，心中怒火升騰，冷笑道：“你的人就能欺負到主子頭上？一個個都仗著寶玉脾氣好，真把自己當成大家小姐了不成？”
“既然是冒犯了寶二哥，那不如讓寶二哥同我一起去外祖母處說清楚，再把二舅舅請來評評理。”
王夫人見他竟為了一個奴才如此威脅自己，還揚言要告知賈政，瞬間氣到手抖。
直接就站起身來，指著院外怒斥：“她倒真有點狐媚子的本事，勾得府里的少爺都圍著她轉。也不知跟誰學的這腌臜手段，竟跟那窯……”
“二舅媽慎言！”林祈安也提高音量，打斷道，“晴雯可是外祖母院里調教出來的，來我這兒后又受皇后身邊的孔嬤嬤教導。外祖母向來慈愛倒也罷了，可舅媽這般隨意攀扯，若是傳了出去，那可是大大的不敬。”
見林祈安這般巧言令色，王夫人瞬間氣到無法言語。
林祈安毫不退縮，直言道：“那外甥就先帶晴雯回去了。”
說完，他不再理會王夫人，大步走出了屋子。
屋子里的婆子丫鬟們，一個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，這位表公子竟如此大膽，對長輩這般不敬。
不過細想下，這王夫人言辭確實有失體統。
方才二人的爭執，都沒刻意壓低音量，院子里的晴雯早已模糊了雙眼。
她跪得太久，雙腿麻木，被金流扶了起來，才哽咽道：“公子，都是我不懂事……”
“先回去吧。”林祈安沒有多說安慰的話，晴雯雖有被遷怒的成分，但她的脾氣確實得收一收了。
特意回墨香榭拿了外衣等在門口的碧溪，見到三人出來，連忙上前給晴雯披了衣裳，和金流一左一右攙扶著晴雯。
此時屋內傳來杯盞碎裂的聲音，林祈安心下冷笑，揚聲向屋內喊到：“誰這么不小心？可別傷了二舅母。二舅母，奴才犯錯是該罰，可您千萬保重身子啊。”
話罷，主仆四人徑直離開。
對面偏房里的趙姨娘，這會兒將耳朵貼在房門上，聽著屋外的動靜樂的捧腹大笑。
恨不得出來給林祈安喝彩，最近因著王夫人和賈寶玉屢屢犯蠢，賈政來她院子里的次數都變多了。
這事兒很快就在賈府里傳開了，王熙鳳得知后，簡直不可置信。沒想到一向慈悲示人的姑媽竟被個孩子搞的失了體面，以后在府里的威信肯定要大打折扣了。
邢夫人就更別提了，得知此事后，興高采烈地跑去和自家老爺分享，講得眉飛色舞、得意洋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