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照大雍朝規制,憑借林如海的官位與功名,族中大量田產得以享受免稅特權,每年省去的賦稅錢糧不計其數。
他又向來極為重視家族教育,自己名下那些免稅族田的收益,一部分用于修繕宗族祠堂,使得祖宗牌位安置得莊嚴肅穆;一部分用作林氏族學的運營之資,族中子弟皆可免費入學。
對于族中貧苦人家,也年年都有補助發放。不僅如此,林如海還定下規矩,但凡族學中優秀學子考中秀才、舉人,皆給予豐厚獎勵,以此激勵林家后輩一心向學、奮發進取。
因此,以族老為首的諸位長輩,念著林如海的恩情,對年幼的林祈安客客氣氣,恭敬有加,紛紛將自家孩子推出來,盼著能得嫡支公子青睞,跟著一起去參加縣試。
想著若是能處出些情誼,即便科舉無望,日后跟著林祈安做事,也能有大大的好處。
林祈安并未因血脈疏遠就拿腔作勢,而是客氣地將眾人請至堂內,態度溫和有禮。
他邀請老族長上座后,在一旁打量著堂中十幾個身著棉布長衫的學子,最大的不過十八歲,最小的甚至才五歲。想來有一些是聽聞他要下場考試,被送來湊個伴兒的。
一旁的族學夫子是族中的老秀才,將幾人的學識一一向林祈安介紹。
說來,林家這些年,也就出了幾個秀才。林祈安此番也只是想找幾個知根知底的考生一起結保,便挑了四個看著穩重乖巧的。如今距鄉試不過十幾日,選好后,幾人便直接在林家祖宅住下,方便到時候直接去縣衙考試。
至于其他要參加縣試的族中子弟,林祈安也交代他們可以提前兩日來林家祖宅住下,這樣去趕考也近些。
那些被挑中的孩子,應是被家人叮囑了利弊,沒有不開心的。他們見著林祈安雖矜貴,但也和善,漸漸也少了些局促之感。
鄉試、會試不考詩賦,童生試卻要考,五言六韻和五言八韻都得會寫,平仄上還有要求。
不過,這對林祈安來說,倒也不算難題。他雖詩才上沒什么靈氣,但詩賦在科舉考試中占分比重不大,況且他只是比不上黛玉那般厲害,又不是連詩都作不出來。只求個對仗工整,對他而言還是輕而易舉的。
更何況,那些科舉常考的風花雪月、春夏秋冬、梅蘭竹菊……他在周夫子的嚴苛教導下,早已備下好幾首,偶爾靈感迸發,也能冒出幾句妙句。
其實,林祈安覺得自己不會作詩,純粹是因為九年義務教育時‘細糠’吃太多了。
那一篇篇的背誦全文,完全抑制了他的創作欲望。
比如他看到月亮,本想寫一首賞月的詩,腦子里立刻就蹦出來幾十首關于月的千古絕句,一下子就沒了寫詩的積極性。
見梅時,王安石的“墻角數枝梅,凌寒獨自開”短短十字,道盡了梅花的堅毅;泛舟時,李白的“孤帆遠影碧空盡,唯見長江天際流”寫透了離別的惆悵;登臺時,王勃的“落霞與孤鶩齊飛,秋水共長天一色”脫口而出;瞧見夕陽,李商隱的“夕陽無限好,只是近黃昏”直擊心靈,將復雜心緒展露無遺……
如今的文人雅士寫詩是為了抒情,可林祈安覺得,自己的情都被腦子里死記硬背的那些詩詞抒發完了。而且還抒的特別合心意,自己就算琢磨出花兒來,也蓋不過那些不朽名篇。
所以,索性就不往這處下功夫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