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跡灑脫,細看那筆鋒走勢,轉折處果敢干脆,應是一位爽朗隨性的年輕人。
林黛玉饒有興致地凝視詩稿,右手下意識地輕觸鬢角發絲,眼中滿是專注。
少傾,她令取一紙,隨著筆鋒游走,后半闕一氣呵成,躍然紙上:
“素毫奮舉書宏略,赤膽披星繪錦虹。異日揚鞭凌浩宇,笑觀秋菊傲霜中。”
在這茶舍中,眾人皆絞盡腦汁,力求詩作技壓群雄,關于菊花的主題自來金句頻出。
三人商議下,最終還是在送來的詩稿中挑出了魁首。
林黛玉續寫的那半首詩,被金流謄抄后,一起送了下去,也并未署名。
靈萱郡主抱怨道:“我也就罷了,本就不愛那些花兒草兒,輸得心服口服。可你們兩個,一個不動筆,一個略顯敷衍,好沒意思。”
黛玉輕笑道:“今兒一大早,你便與我置氣,我哪兒有心思作詩啊。”
她本就不是爭強好勝之人,于她而言,詩是情感的寄托,而非攀比的工具。
原書中,寄人籬下的處境讓她心思敏感,傷春悲秋成了常態。花開花落、雁去雁回,都能勾起她內心深處的哀愁,詩作也多是愁緒的宣泄。
但如今不同,經歷種種,她的心境愈發開闊。
不再整日困于那些瑣碎的情思與自憐之中,她的眼中開始有了生活里更多美好的事物。
這并非是她才情減退,而是她更加遵從內心,不再被無端的情緒左右,以一種更加灑脫、隨性的態度面對生活與詩。
縱觀古今,那些流傳千古、直抵人心的詩作,似乎大多裹挾著傷感的情緒。
可對如今的黛玉來說,生活已不再只有陰霾,那些積極明快的情緒同樣值得珍視,即便寫不出直擊心靈的佳作,也無妨,遵從內心,才是她的詩之道。
所以也不怪靈萱郡主說,黛玉今日所作,略顯敷衍。
賈寶玉今日確實也出了妙句,只是,直接被靈萱郡主挑了出來,扔去了一邊。
這會兒靈萱郡主新鮮感也過了,便不再關注樓下的熱鬧,只吩咐了身邊的丫鬟,留意那半闕詩是誰來認領的。
結果,最后來拿走的是一個小廝,這倒是讓她更加失望了。
二樓包間里,那人看到詩詞,微微勾起唇角,正是那日和賈寶玉辯了幾句的公子。
他輕聲吟誦:“素毫奮舉書宏略,赤膽披星繪錦虹。異日揚鞭凌浩宇,笑觀秋菊傲霜中。”
此詩與當日所作風格大相徑庭,看來,人家確實不愿意暴露身份。
至于這字……
雖端正秀麗,不過一看就是經他人之手謄抄過的,與當日那聯試的字跡并不出自一人手筆。
隨后,他無奈一笑,將詩稿收了起來。
他當然也好奇這茶舍如此巧思,背后之人到底是誰,但人家不愿暴露,豈能冒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