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書房內,沉香裊裊,墨香隱隱。
巨大的書架擺滿三面墻壁,經史子集、各地呈來的密折卷宗整齊排列。黃花梨木的書案上,堆著高高一摞亟待批閱的奏章,朱筆隨意擱在一旁,龍紋硯臺里墨汁濃稠。
昭明帝坐在書案前,眉頭緊鎖,正為邊境韃靼的屢屢試探焦頭爛額。
這時,貼身太監德忠輕手輕腳走近,俯身靠近昭明帝低語了幾句。
昭明帝手中朱筆一頓,神色瞬間凝重,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與警惕。
“你說睿王與林祈安一道進京,不僅搭救了他,還同乘一船,最后還幫著把水賊送去大理寺了?”昭明帝聲音低沉,但語氣里帶著明顯的猜忌與疑惑。
德忠公公連忙點頭,又低聲交代道:“回圣上,那林公子還受了傷,在碼頭時,是被兩人抬上轎子的。”
“林如海向來行事縝密,怎會讓幾個水賊傷了自家兒子?”
德忠公公小心回道:“回圣上,聽說除了水賊,倆人都遇到了刺客,不過好歹都有驚無險,林公子也只是皮肉傷。”
昭明帝冷哼一聲,靠向椅背,手掌下意識地輕拍扶手,權衡道:“先吩咐錦衣衛,仔細查探此事。”
一旁待命的御前侍衛,立刻就領命出去傳達旨意。
昭明帝心下思索,自家兒子的心思,他多少能猜到幾分。“哼,他這是既想做給朕看,又想讓那些文官清流看呢。”
德忠低著頭,輕聲道:“聽聞林公子似不愿領睿王這份人情,離開時冷著一張臉。”
“哦?”昭明帝冷笑:“他倒是機靈,但以為這樣就能撇清關系?那些不知情的,還以為他倆交情匪淺呢。而且,如海如今為了自保,都啟用賈家之人了。”
德忠小心提醒:“圣上,您對年前安排林大人到那個位子,不就是看重他與賈家的姻親關系,好制衡各方勢力嗎?”
“是啊,當初朕這般提議,內閣那幫老東西沒有一個贊同的。但是后來呢?”昭明帝想到此處,不禁輕笑,繼續道,“我本想著,他能仗著賈家關系左右逢源,幫朕守好鹽課口子就好。誰知道,他這年紀越大,脾氣越發執拗,不但全得罪了,還真讓他在揚州城將新政順利執行了。如今,那些文官,誰敢再多說一句懷疑的話?”
德忠賠笑道:“全賴圣上慧眼識珠,林大人方能不負所望。只是林大人歷經多次沖突,此次改用溫和手段,道正順了您的心意。”
昭明帝沉思,是啊,林如海可是早早就給自己稟明了用意,且主動要了錦衣衛協同征收鹽稅。又將一雙兒女送到了京城,盡顯忠順之意。
林如海如今用了賈家人,本就會被有心之人惡意誹謗。這兒子要是在京城隨意結交睿王,那些文官的一張嘴,可是什么都敢說的。
又怎么可能在這儲位未定之時,讓自家兒子與睿王相交。
想到此處,他覺得確實得好好安撫老臣一番,省的林祈安受傷一事傳到揚州,讓老臣憂心。
雖昭明帝公事繁忙,不可能時時關注林祈安,但他可記得,這小子是個會向親爹告狀的。
正在昭明帝思索之際,門外睿王求見的通報傳來。
昭明帝抬眸,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神色,沉聲道:“宣他進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