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此時,奉水河邊通往燕京的官道上,一隊富麗堂皇的馬車隊伍正在行進。
黑漆杏黃帷拱頂馬車緩緩前行,其中坐著一位身著黃袍的男子,雖未近身,只是遠遠的看一眼就讓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。
看著那隊游民,一張俊郎不凡的臉上顏色變了又變,他惱怒地摔下簾子,罵道:“那幫陽奉陰違的老狐貍,朕撥了數十萬真金白銀賑濟西州災民,誰料他們層層剝削,竟讓這些災民流離北上!若非朕此次微服,哪里能看到這種亂象?”
見年輕俊美的帝王發了怒,車廂內的婢女嚇得叩首下去,一旁侍茶的宦官李成海眼瞼低垂:“皇上息怒,您即位大統時日不多,這些蠹蟲不急在一時。”
車壁之上傳來三聲叩響,李成海眼珠一轉,又道:“昭儀娘娘病得厲害,那伯隱子又久尋不見,是不是該傳召那些揭了皇榜的大夫?”
“等到了前方箐州驛站,便傳他們。”賀景敘喝了一口茶,壓下心頭的惱怒。
箐州距離燕京不過百里,驛站之中,粉色的紗幔垂落,隱隱傳出一點藥香。
“少爺,您不要命了?”
云珠苦著臉坐在薛漱玉旁邊,看見她手上那道明黃的榜文,便嚇得心肝亂顫:“這里頭可是皇上盛寵的昭儀娘娘,要是出個什么好歹,可是會牽連侯府的!”
薛漱玉慢條斯理地喝著茶,掃了一眼滿屋子或老或少的醫者,撣了撣身上青布衣袍上的積灰:“你瞧咱們如今這模樣,哪里像侯府出來的?”
云珠一瞧她們二人的寒酸模樣,面色不由發苦。
她卷著榜文在云珠頭上一敲:“要是治好了昭儀娘娘,可有賞銀兩千兩黃金!咱們現在連幾個銅板都找不出來,難不成真的要一路乞討著回家?”
“薛先生。”
正對話之間,只見一個裊娜的婢女來到薛漱玉跟前,福了一福:“咱家主子請您進去。”
銀絲海棠紗帳里露出一截白皙細嫩的胳膊,擱在疊起的黃色綢絹上。
“請瞧瞧吧。”
李成海替她打起簾子,薛漱玉坐在榻前的小杌子,聽見帳內傳出幾道微弱的咳喘聲。
她細細診了脈,心下一驚。李成海見她變了臉色,似乎已經習以為常,只道:“娘娘患病已兩年了,皇上此番特地帶著娘娘出來尋訪名醫。你瞧著,該如何治啊?”
“這……”
從那村子里出來已兩個月,她天天捧著那本《懸壺千問》鉆研,一路也幫著好幾個人瞧過病,可這位昭儀娘娘的,她卻有些摸不準。
李成海見她一臉遲疑,神色冷了下去:“若瞧不好便請吧。”
見他已經下了逐客令,又想到那兩千兩黃金,薛漱玉一咬牙:“敢問娘娘可是中毒了?”
此話一出,不僅李成海身子一僵,便連屏風后的人也睜開了眼睛。
“哦?”瞧出主子的意思,李成海現出兩分恭敬,“請閣下細言。”
“我瞧著娘娘脈象凝滯難動,似乎是毒素沉積所致。要是不抓緊排毒,恐怕有性命之虞。”
她摸了片刻,才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瓷瓶:“我這里有幾粒丸藥,請娘娘和水服下,興許……興許可以醫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