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封府周王,洛陽福王,這兩位藩王那是絕對不能落入流寇之手的。這一刻,李正乾真的悟了,草草的辭別閔正元,回到都指揮司衙門,便趕緊給于成龍寫了一封信。
都指揮使李正乾拒不出兵,死守開封府,于成龍便是再火大,也沒有辦法,說到底,他沒權利轄制河南都指揮司,更指揮不動開封府,否則,何至于要跟李正乾商量大怒之下,于成龍一紙公文快馬加鞭送往京城,可是軍情緊急,南陽哪里扛得住
如今南陽城僅有七千兵馬,這七千兵馬還是良莠不齊,硬生生湊起來的。參將顧同軍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,在南陽知府任向善的幫助下,從士紳那集結了不少青壯幫忙守城。可即使如此,南陽城的損耗情況,依舊讓人心驚。
南陽城外,旌旗蔽日,連日攻城下,天空變得灰蒙蒙的。大風起,塵土飛揚,無數的農民軍士兵扛著云梯再次撲向南陽城。戰至現在,滾木、桐油等物已經全部耗盡,為了守城,甚至扒了不少房子,將梁木取來當滾木用。可是農民軍人數太多了,烏壓壓的人群仿佛灰色的海洋。
南陽城百姓聽說過不少留言,大都聽說流寇禍亂西北,所過之處,片瓦不留。恐懼之下,不少百姓主動幫忙守城,就是為了免遭流寇荼毒。
一名青壯扛著鋤頭,原本柔弱的目光變得猙獰可怖。四天時間,這名連雞都沒殺過的青年,硬生生變成了冷血的屠夫。兩天時間,他已經殺了五個人了。可是,那些流寇就像殺不絕,一波又一波的攻上來,不斷地殺,可是農民軍每一天攻城的人數卻在增加。
又是一波潮水般的攻勢,幾個農民軍伏著身子,順著云梯往上沖,一名守兵剛將頭探出去,立刻被箭矢射死。青年趕緊沖過去補位置,這是云梯上的農民軍士兵已經扒住了城頭,青年怒吼一聲,鋤頭掄下,那人瞬間斷掉了幾個手指,疼得哇哇大叫。可疼痛之下,那名農民軍士兵并沒有掉下去,或許是求生的本能吧,另一只拿刀的手扒住城頭,猛地用力,竟然直接跳了上來。左手鮮血淋漓,少了三根手指,可是那人卻雙眼怒瞪,“哇呀呀老子砍死你”
鋼刀落下,青年舉起鋤頭去擋,可是鋤頭瞬間被砍成兩截,鋼刀順勢向下砍,青年沒來得及哼叫一聲,被劈死在當場。
越來越多的農民軍士兵沖上城頭,南陽城頭的戰事變得更加殘酷,不斷地有人沖上來,不斷地有人死去。戰至未時,農民軍暫時退去,南陽城卻是一片狼藉。
許多人靠著城墻癱軟在地,不斷地呼吸著,胸膛劇烈的起伏,不知是累的還是因為害怕。
長街上一聲吆喝,一隊人馬急匆匆走過來,人群中央是兩名衣衫襤褸的男子。這二人都是四十歲左右,一身袍子,可惜,袍子破破爛爛,如同乞丐身上的破衣服。從長街走過,又在城墻上走了一圈,二人全都是一臉陰霾,心中充滿了絕望。
顧同軍一直奮戰在城頭上,不知道打退了賊兵多少輪進攻了,可明顯地感覺到,賊兵的攻擊在不斷加強,似乎之前流寇并沒有用全力。任向善一介文人,如今也已經開始親手殺人了。前天,來城頭巡視,正好碰到賊兵攻城,無奈之下,加入戰團,那一戰,親手殺了一名賊兵。
再次登上城頭,看著遠處的炊煙,任向善拍了拍城垛,喃喃自語“顧將軍,我們還能守多久一天兩天”
顧同軍咧開嘴,嘴角因為干裂,有些疼痛。他皺緊眉頭,想要安慰任向善兩句,卻有些不忍心,“如今我們損失慘重,物資嚴重不足,而賊兵似乎有大量援兵加入,按照今天的情況,恐怕我們連明天都熬不過去了。”
“明天么”任向善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,他在笑,只是眼中卻流出渾濁的淚水,“如果我們能有援軍多好,南陽,多好的地方啊,竟要留給這群流寇也不知道南陽會變成什么樣子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