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暗淡,照得天地一片暮色——不是晝夜更替的暮色,更像日薄西山。
事實上,自從進來以后,天上那輪廓模糊的殘余從未落下,昏黃里摻著鐵銹色的光斑,撞在皮膚上竟有絲絲灼痛感。
連突然而至的昏黃霧氣也不例外,看在眼里,莫名有點像晚霞。
如果晚霞會像活物般啃噬影子的話。
從踏入荒原起,李殞的影子就開始逐漸變淡,由于太陽照射的緣故,影子縮在腳上成了黑乎乎的一團,并不容易發現,直到他心血來潮蘊養定影劍,才感知到腳下變化。
更詭異的是,那些被光霧吞噬的影子碎片,正在通過某種不知所謂的方法凝結成扭曲人形,提著同樣由影子反射的劍,刺來。
那是一個行動扭曲,但速度極快的人。
正以違背關節常理的姿態突進——左腿向前跨步時右肩卻后折三十度,脖頸如蛇骨般擰轉,但劍尖始終精準鎖定他的喉嚨。
影劍劃過之處,光霧被腐蝕出焦黑的軌跡,滴落瀝青般的粘稠液體。
斬邪劍悍然迎擊,交錯瞬間穿透虛體,李殞眉頭一皺,這是劍氣化形,也被影子給學去了。
虛影消散,真正殺機來自腳下,原本就有的影子中,另一具影子劍客從殘影中掠出,劍鋒直斬喉嚨!
“錚!“
千鈞一發之際,李殞屈指彈在對方劍脊上,蕩出細密波紋,扭曲劍影頓時不動了,半個剎那后,繃緊成一地碎塊,回歸到腳下,令淡薄的影子恢復了一些深邃。
這一具扭曲劍影……看動作技法,確實是他沒錯,揮劍時的小習慣也照搬過去,但舞動之間有著明顯的生澀感,并不純熟,不像是現在的他,更像是剛握劍之時,只會按照劍譜框架內施展的模樣。
看向影子始終未變動過的怪魚,李殞眼睛瞇了瞇。
沒等發問,這幾天已經摸透他性格的怪魚解釋道,“這是圣王定下的規則,待的時間越久,影子模仿實力越發接近于本體,直到——殺掉原主。”
李殞不置可否,“怎么沒看見你的影子?”
怪魚咳了一聲,理直氣壯攤開手:“因為我是妖啊。”
“將圣王比作皇帝,我作為妖就是子民,沒見過非要把子民往死里逼的皇帝呢。”
呵,那是因為你見識少,不知道外界土皇帝的做派。
說話間,陰影再次蔓延,在不可見的背后,一柄利刃自上而下,悄然無聲落下——李殞頭也不抬,伸出右手捏住利刃,將影子扯到身前。
便發現對比于之前的那一具,這具劍影姿態不再扭曲,持握的姿勢也正確了許多,若非渾身黑漆漆的,看不見五官面目,都要以為這是個正常活人。
這令他感到些許怪異,第二次就相當于正常人,那么第三次第四次,差距會縮小到什么地步?
捏碎劍影,李殞眺望遠方,“還有多遠?”
“大概兩百里。”
兩百里的距離并不長,也就盞茶時間,但實際上距離是按照步行來算的。
王庭作為秘境的中心,天然圍繞著一種力量,類似于紫禁城的‘仙人落云’,禁止飛行。
強行御劍倒也能飛,消耗極大,也飛不了多高。
可惜周圍沒有山海遺種活動,不然可以抓一只代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