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在門口,就把駱寅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。
鎮南侯臉色難看極了。
駱寧面上,有些委屈。
“住口,你這個孽障,還有臉說這種話!”鎮南侯在窗外就呵斥。
屋子里一靜。
侯夫人白氏擦了眼淚,急急忙忙迎出來。
她上了年紀,依舊嫵媚,只眼角皮膚微松幾分,不影響她的高貴氣質。哭起來也是梨花帶雨。
“娘、侯爺,阿寅他是受了些委屈。”侯夫人解釋,又看向駱寧,“阿寧,你大哥不是故意的。”
鎮南侯臉色沉如玄鐵:“看他樣子,絲毫不知悔改!他要把咱們府里拖累到什么地步?”
老夫人也怒:“他做的事,經不起推敲。我那個丫鬟香苒,下落不明,咱們府里得查一查。”
三夫人笑盈盈,明目張膽拱火:“阿寅說要阿寧‘血債血償’,哪來的血債?這個我不太懂,娘、侯爺,此事是否也需要查?”
侯夫人梗住。
她氣得半死,手指甲都陷入了肉里,掌心刺痛。
駱寧意味深長看向白氏。
侯夫人便想起了駱寧的話。她知道駱寧在逼她,可偏偏這個關頭,她必須說點什么,否則駱寅還得挨打。
他已經受了傷,不能再添新傷了。
侯夫人跪下了:“娘、侯爺,阿寅他從小順風順水,沒有受過太大波折。
此次他被人栽贓誣陷,又入監牢,我看著他的模樣,是驚嚇過度,有些失心瘋了。”
駱寅不顧身上疼痛,從里臥沖了出來,只穿著褻衣褲,大吼大叫:“我沒有瘋!”
他幾乎要對著侯夫人怒喝,“我沒有失心瘋,是駱寧害了我!”
“大哥,我怎么害你的?”駱寧厲聲問。
駱寅一怔。
白慈容一直都在廳堂等候,安靜站在角落。此刻她走出來:“大哥,你好好休息。姑姑也別太擔心。”
“他只是有點瘋了。”侯夫人哭著說。
光影重疊,駱寧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。
她也有過這樣無法辯解、滿腹憤懣與委屈的時刻,她也是被白氏與白慈容冠上“失心瘋”的帽子,無法脫身。
她也像此刻的駱寅,不停叫嚷她沒有瘋。
可誰在乎?
駱寧看著白氏。
前世,白氏說駱寧失心瘋的時候,是篤定從容、優雅高貴,裝出來的那點痛心,實在膚淺。
而此刻,她面頰蒼白、身子顫抖。她的痛苦是深邃的,直到骨髓。她說出駱寅“失心瘋”,來替他逃脫,是在剜她的心。
剮肉剔骨之痛,此刻白氏和駱寅應該都嘗到了。
駱寧覺得自己的靈魂,再次得到了一點安寧與平靜。
駱寅說得對,血債要血償。
駱寅被送離了侯府,去了十里莊“養病”。
十里莊是駱家祭田最好的莊子,還蓋了一座三進院落的宅子,偶爾鎮南侯與老夫人去避暑。
即將盛夏,駱寅去莊子上休養,對他沒有壞處。
那晚鬧騰后,侯夫人請了大夫給駱寅看病。
大夫也說駱寅“痰迷心竅”、“神志不清”。
侯府眾人議論紛紛。
大少奶奶溫氏看著下人打點好了駱寅的衣裳鞋襪與書籍,明早叫小廝再送去莊子上。
她面色平和。
她的心腹大丫鬟,低聲和她說話:“大少奶奶,府里這幾天都在議論大少爺。”
溫氏毫無情緒:“我知曉。”
“那些爛嘴的下人,說大少爺失心瘋,往后做不成世子,侯爺未必肯替他請封。”大丫鬟焦急。
溫氏應了聲,聲氣平和:“這也正常。”
“您不急嗎?”
“他做了世子,將來承爵,對我和阿欽有什么好處嗎?”大少奶奶淡淡說。
大丫鬟錯愕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