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立馬把心緒全部收斂。
她知曉鄭皇后聰慧,觀察入微,駱寧不想她瞧出異樣。
宮婢很快搬出來一張琴。
駱寧簡單試了兩個音,只感覺這張琴很渾厚,應該是太后喜歡的。
“我回去向母后交差了。”駱寧笑著對鄭皇后說。
鄭皇后目光看向她,又回望自己那張琴,她沒說什么。
駱寧卻是后背微微出汗。
在宮里,最好做個傻瓜,什么都不想。
一旦有什么想法,哪怕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,旁人也可能發現。
駱寧從這一瞬間開始,腦子放空,回視鄭皇后:“皇后娘娘,可還有什么吩咐?”
“沒有。外頭日頭烈,你慢些。”鄭皇后笑道。
駱寧行禮告退。
鄭皇后回頭看自己的琴,對管事姑姑說:“把這張琴收起來,放在庫房,以后都不要再拿出來。”
管事姑姑不解:“娘娘不是很喜歡嗎?”
“先收起來。”皇后道。
她轉身進內殿去了。
駱寧回到了壽成宮,太后已經對著蓮花燈念完了她的寄思,慎重交給駱寧。
她笑著說:“哀家做姑娘的時候,也去放河燈,那是幾十年前的舊事了。當時年紀小,哪里懂生離死別?
宮里什么節都過,只不過盂蘭盆節,竟一時忘記了放河燈。幾十年了,好些話要說,都對著這盞河燈說了。”
駱寧:“母后放心,我會替您放好。”
太后拍了拍她的手。
又叫她把琴拿上來。
“……阿寧,你彈一曲給哀家聽聽。”太后說。
駱寧還是像方才在坤寧宮一樣,什么都不想,腦子放空,任何思緒都不能過。
她只是回想了一支纏綿的曲子,開始彈。
真是好久不彈了,初時生澀,而后才慢慢流暢。
“你琴技不錯。”太后笑道,語氣里莫名帶著幾分欣慰。
駱寧道:“兒時苦練過的。”
她不知自己練琴做什么。
也許是想有一技之長,叫父母高看她一眼;也許是單純喜好。
說不準。小時候的事太遠了,當時怎么想的,現在全然忘記了。
駱寧拿了河燈,又出宮去了。
太后為何叫她去坤寧宮取琴,又為何對她的琴技好感到欣慰,駱寧在回程的馬車上想了想。
而后,她決定放下,不過心。
她又不是真的雍王妃,此事跟她無關,她做好自己分內事。
有些人注定是人中龍鳳,比如蕭懷灃,也比如鄭皇后。其他人,只能做他們的陪襯。
駱寧和崔正瀾一樣,只想做“土皇帝”。
有些時候,駱寧是猜不透、看不懂太后的。
她唯一能做的,是抓住自己可以抓牢的,往前走。
轉眼到了中元節,蕭懷灃派人來鎮南侯府,接駱寧。
他晚上要帶駱寧去放河燈。
駱寧帶上了自己的丫鬟秋華、秋蘭,又把藺昭也叫上。難得出門,大家都出去散散心。
渡河在城南,距離比較遠,那邊會臨時搭建集市。
“王爺,您有畫舫下水嗎?”駱寧問。
蕭懷灃:“有。”
駱寧:“……”
有點意外。
她只是隨口一問。
渡河上,每年都有十來條畫舫,是權貴們的,提早與官府說妥,按時下水。
那天,畫舫上燈火通明、樂聲悅耳,普通百姓在岸上放河燈、賞畫舫。
“……王府什么都有,只是本王不怎么用,全在庫房。”蕭懷灃解釋,“等你過門,自己去看。”
駱寧笑起來。
她很想夸他一句,他第一次斫琴,“望春漪”的琴聲那么空靈出色,非常厲害。
又覺得不妥。
畢竟那張琴,送給了他皇嫂。
肯定是大大方方送的。
但彼此心里怎么想,就難說了。駱寧怕拍馬屁拍到馬蹄上,忍住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