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發之時,范先生只是叮囑末將,多看、多思、多學、多做、多悟,此計是這些時日來,子明自己所想,并非他人所授。”呂蒙恭敬的說道。
“哈哈,沒想到子明如此年輕,竟然有這等想法。子明所言不錯,本將軍此次前來,之所以只帶千人騎兵,最大的原因,就是示弱嚴白虎,將他城內的守軍調動出來,與我們野戰。
若是我們的軍隊數量過多,他恐怕會畏懼本將軍這些年在江東的威名,未必敢出城與我們野戰。”項羽露出一抹贊賞之色,如實的說道。
…………
次日,天明。
初春的吳郡烏程縣,本該是漁歌相答的時節,晨霧里卻浮動著鐵銹般的氣味。
薄霧從錢塘江方向漫過來,卻不是往日的稻花香,而是混著鞍韉的皮革味與昨夜灶火熄滅后的焦糊。
幾只早鶯在桃樹枝頭啼叫,忽然被遠處傳來的金屬碰撞聲驚起,撲棱棱掠過灰白的天空。
一支千人的騎兵隊,在為首一名彪形大漢的率領下,緩緩向北方的烏程縣行進。
“項”字大旗在初春的微風中輕輕飄揚。
附近在田間忙活的農人們,見到突如其來的軍隊,既好奇亦恐懼。
江東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生大型戰爭,因為這里遠離中原,如今的百姓都是從祖父那一輩聽說過曾經爆發的戰亂。
上一次吳郡爆發戰爭,還是項羽在會稽郡起兵后,閃擊吳郡,幾乎當地百姓還沒有反應過來,吳郡就被攻破了。
“旗幟上是項字?莫非是項將軍得知烏程嚴氏叛亂的消息后,率軍前來平亂了?”
“沒錯,為首一人就是被稱作‘霸王轉世’的項將軍,數年前,項將軍率軍攻破吳郡,在下有幸在遠處見過項將軍一面!”
“哈哈,太好了!該死的烏程嚴氏,這些年變本加厲、巧立名目的收取各種稅賦,讓大伙兒的生活變得無比艱難,老天有眼,終于有人來收拾他了!
“噓,噤聲,項將軍與烏程嚴氏之間,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呢!如果你這話被嚴白虎的親信聽去,你一家老小不想活了?”
…………
烏程縣外的農田之中,無數百姓見到項羽的軍隊,皆遠遠躲開,或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,議論紛紛。
…………
因昨晚的酒宴,如今的嚴白虎尚在睡夢之中,不過滿頭大汗的他,儼然做了一個噩夢。
夢中嚴白虎站在一艘小船上,周圍沒有自己的軍隊,連他最信任的弟弟嚴輿以及女婿朱叔廉皆不在,只有自己孤身一人。
船下的錢塘江水不再是熟悉的碧波,而是濃稠如墨,冰冷刺骨的寒淵。
無數蒼白的手臂從水中伸出,無聲的纏繞著他的腳踝,將他無情的向下拖拽。
嚴白虎奮力掙扎,湖水卻像活物般涌入他的口鼻,凍結了他的怒吼。
正在此時,船上突然出現了四個人,那是吳郡四姓的家主。
他們沒有出手相救,只是靜靜的觀望著,仿佛在欣賞一場早已預知的戲碼。
緊接著,更多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霧氣中浮現,他們指著嚴白虎,竊竊私語,聲音匯成一股寒流:“非劉姓而稱王者,天下共擊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