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場百日宴,林朝陽一直在聽戰爭故事,左耳進、右耳冒,不是他不尊重先輩,著實是信息輸入量太大,腦子不夠用了。
就他現在掌握的這些素材,再寫兩本都沒問題。
臨走時還被幾個老將軍要了地址和電話,說過了年要去他家里坐坐,再給他展開講講。
臘月二十九,他帶著孩子外出采購年貨。
其實家里根本不缺年貨,林朝陽就是想帶著兩個孩子感受感受年味兒。
街頭人流如織,有人推著自行車、有人提著布兜、有人手提肩扛一堆年貨,
紅紅的燈籠、春聯裝點了每一處。
耳邊人聲熙攘,那些聲音里充滿了喜悅,一張口,到處都是哈氣,像一條條白色的絲帶將陌生的人們串聯起來,溫暖而真摯。
在外逛了大半天,兩個孩子臉被凍得紅撲撲的,但仍舊十分興奮。
到了除夕這天,一大早陶父準備寫春聯,晏晏自告奮勇為外公研墨,陶父哈哈笑起來,「晏晏真乖。你小姨像你這么大的時候,也愛干這活。」
陶父也不著急,手把手的教晏晏研墨的竅門。
「先加水,加一點,三五滴就夠了。握住,對,要重按輕推,畫圓會吧?咱們畫個最大的圓」
陶父教得很有耐心,晏晏學得也認真。
此情此景,含飴弄孫,天倫之樂。
一旁的林二春看得羨慕不已,還得是文化人,要是他來帶孩子,肯定干不來這些事,頂多教教怎么抽冰尜。
「咔嚓」一聲,一早就在擺弄相機的陶希武,冷不丁跑到陶父不遠處給正在舞文弄墨的爺孫倆拍了張照片。
小孩子看什么都是圖新鮮,晏晏才研了一會兒墨,就感覺有些無趣了,被陶希武這么一打擾,立刻扔下墨條,跑去跟陶希武搶玩具。
陶父笑著搖了搖頭,自顧自的研好墨,鋪平了紅紙,寧神靜氣,而后筆走龍蛇。
「爸,您這功力可又精進了。顏筋柳骨兼備,橫如千里陣云,豎似萬歲枯藤,深得唐人法度精髓啊!」
陶玉墨笑嘻嘻的送上馬屁,林朝陽拆臺道:「不是我說你。年年都是‘顏筋柳骨’這套詞,能不能換點新鮮的?爸都聽膩了。」
陶玉墨朝他翻了個白銀,「那你來評價評價,我聽聽您的高見。」
林朝陽不慌不忙的走到書桌前,先是躬身仔細「品鑒」了一番,還不時點頭,臉上寫滿了贊賞之色。
「玉墨馬屁拍得一般,不過有一點沒說錯。爸您的功力現在確實見長,瞧這筆畫鐵畫銀鉤,剛柔并濟,墨色濃淡之間仿佛有金石之聲進裂而出。
既有疾風勁草的豪邁,又有清風徐來的悠然。
關鍵是整幅作品疏密有致,字與字之間如群星列陣,既有錯落之美,又顯渾然一體。
既保持了顏筋柳骨的精髓,又融入了個人藝術感受,這種守正出新的探索著實令人耳目一新!」
「啪啪啪!」林朝陽一記馬屁行云流水的拍完,陶父還未表態,陶玉墨已經先鼓起了掌。
「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。姐夫,你現在這馬屁水平才是真見長了,比爸的書法功力長的還快。
被你說的,爸都快成‘二王再世’了。」
陶玉墨的語氣略帶挖苦。
「行了,別斗嘴了,有時間去把東西都貼上。」
春聯、門神、窗花、福字,三十這天要貼的東西有不少,陶玉墨搶著去貼窗花和福字,貼這些不需要出門,省得挨凍了。
「走,兒子,爸爸帶你貼春聯去。」
林朝陽叫上了冬冬,又叫上了陶希武,還特意帶了把凳子,然后讓冬冬站在凳子上貼大門口的春聯,他則揣著手指揮兩人,輕松寫意。
「歪了,往右一點,再往上點—」
貼了東院貼西院,冬冬凍的手和臉通紅,不滿道:「爸爸,你個子比我們倆都高,你怎么不貼?」
「我不得指揮你們倆干活嘛。」
「我也能指揮。」
「你以為指揮是那么簡單的事呢?這里面學問大著呢,你先貼兩年,等經驗多了再指揮。」
「哦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