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所有曖昧過的男人里面,就只有他和她同為老師的得意門生,他們從小就拜入了師門,即使讀書的那些年互相看不順眼,但也算在同一個屋檐下同吃同住了多年。
城北俞府,更像是只屬于他們兩個的隱秘之地。
可是現在,她卻帶著崔季來到這里,像是橫插進來的一把刀,破壞了他們的秘密,讓老師和這個地方,不再只屬于他們兩個人。
她想干什么?
向老師引薦崔季?
還是向老師介紹她未來的夫婿?
這就是他替她壓下案子的回報?
陸映沒搭理崔季,帶著戾氣轉身進屋,“砰”的一聲重重關上槅扇。
崔季淡然地垂下眼眸。
俞青衡尷尬地輕咳一聲:“鏡危天生就是這性子,子衡你不必往心里去。對了,南山的村民送了我一只老母雞和一條新鮮豬肉,我瞧后山冒了許多冬筍,咱們去挖幾顆回來,中午就吃冬筍燉雞湯和筍丁豬肉春餅!”
“哇,有雞湯喝!”白鶴鳴小朋友做完了早課,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,拽著俞青衡的袖角央求,“爺爺、爺爺,我也要和夫人他們去挖冬筍!那些筍總喜歡藏在厚厚的枯竹葉底下,我眼睛尖,我最會找了!”
“好好好,你也去你也去!”
崔季溫聲道:“我去拿鋤頭。”
一行四人笑語盈盈,帶著鋤頭就要去后山。
陸映突然“砰”的一聲推開槅扇。
隨著他出現,院子里的笑鬧聲詭異地寂靜下來。
白鶴鳴最怕他了,不禁瑟縮著躲到沈銀翎身后。
陸映步下回廊臺階,拿過沈銀翎手里的鋤頭,冷冷道:“不是要去后山嗎?走啊。”
眾人都沒料到,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也要參與哇冬筍的行動。
起初的輕松歡樂一掃而空,隊伍里的氣氛霎時變得凝重沉悶,就連最活潑的白鶴鳴也不敢貿然講話,只緊張地牽住沈銀翎的袖角。
陸映像是沒有察覺到這種改變,又或者察覺到了卻享受這種氛圍,他從容不迫地走在隊伍中間,恰好隔開了崔季和沈銀翎。
他想,他沒理由因為崔季的到來,就孤零零地躲在房間里。
俞青衡是他的老師,俞府是他自幼讀書的地方。
他不是外人。
崔季才是那個外人。
時值早春,后山蒼綠新鮮。
一行人踏進山里,偶爾會在山道上遇見浣洗衣物的農婦,又時而聽見大山深處樵夫們的悠揚山歌,被空山新雨后的山中環境影響,隊伍里的氣氛終于不再那么沉悶嚴肅——
至少俞青衡、沈銀翎和白鶴鳴不再那么沉悶嚴肅。
俞青衡和沈銀翎笑吟吟討論待會兒怎么煎春餅,白鶴鳴則興奮地跑在最前面。
陸映和崔季卻仍舊一言不發。
兩人一個勁兒揮舞鋤頭埋頭挖筍,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挖冬筍比賽,非得在數量上分出個勝負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