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行瀚不疾不徐地微笑:“父親,咱們家與太子殿下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,咱們家出事,就等于太子陣營出事。太子都不著急,您又有什么可著急的?”
陸映身邊有個智囊團,他是其中之一。
這段時間跟著太子做事,他隱隱窺探到了太子的某種隱秘謀算。
只是如今時機還沒成熟,他不能告訴外人。
秦氏哽咽道:“瀚哥兒,兮兒都到這個地步了,你怎么還有心情打啞謎?!兮兒可是你的親妹妹呀,你怎么忍心看她受苦?”
“兮兒鼠目寸光性情跋扈,讓她吃點苦,對她以后大有裨益。娘,這事兒您就別操心了,好好養養身子,以后府里的庶務,由心雅打理。”
“什么?!”
秦氏震驚。
不等她出言辱罵,沈心雅像是聽懂了某種弦外之音,干脆利落地福身行禮:“心雅定然全力以赴,絕不辜負父親和兄長的厚望。”
月如鉤。
沈銀翎披發赤足,安靜地站在窗后。
命人打聽了一天的消息,直到夜里,才確定沈云兮確實被廢,如今正軟禁東宮。
沈云兮最看重的就是太子妃的位置,如今天塌了,恐怕往后很長一段時間,她都不能睡個好覺。
而叔父一家,此時大約正熱鬧著。
她扯了扯朱唇。
明明應該痛快淋漓的,可是不知為何,心臟的位置仍舊空缺了一大塊。
是不是只有弄死沈炎全家,這里的空缺才能補上?
又或者……
沈銀翎的耳邊,仿佛又響起了那日在馬車上聽到的心跳聲。
咚,咚,咚,咚,咚……
像是一面不知疲倦的鼓,每一聲敲擊,都令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陸映。
她伸手,掐了一朵窗外的石榴花。
細密低垂的長睫遮住了水潤的瞳孔。
她突然想,她要得到陸映——
只屬于她一個人的陸映。
少女轉身坐到梳妝臺前:“替我梳妝更衣。”
海棠和微雨對視一眼,從彼此臉上看見了擔驚受怕。
她們家夫人每次深更半夜跑出去,必定要搞出一些事情來。
也不知今晚是要去見誰……
沈銀翎的馬車從后門離開,直奔陸爭流在宮外的一處府邸。
她年少的時候被陸時淵帶去那座府邸玩過,知道那里是陸爭流的私宅。
管事引著她踏進書房,笑道:“郡主來得正好,我家殿下才剛從宮里出來。”
書房里只點了寥寥幾盞羊角宮燈,昏黃光影勾勒出書案后少年的剪影。
沈銀翎看著他。
外人眼里俊俏桀驁鮮衣怒馬的端王殿下,此刻安靜無聲地靠坐在圈椅上,穿著云紋錦靴的雙腳交疊擱在書案前,絲毫不在乎會弄臟那些重要的朝廷文冊。
他一手支頤,眉心的朱砂痣黯淡無光,眉梢眼角竟流露出罕見的疲憊。
沈銀翎道:“燕喆岷死了。”
“沈姐姐,我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