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映合上書卷。
他骨相優越眉骨深邃,金相玉質的容貌和清冷矜貴的氣度,生生壓下了這座宮殿帶給人的壓抑感,不像是被囚禁在這里,倒像是這座宮殿原本的主人。
他道:“勞你費心。”
薛伶蹲到他身邊:“我能費什么心?倒是你,被沈銀翎那個死女人背叛,這滋味兒很不好受吧?”
陸映垂下細密長睫。
薛伶撇了撇嘴:“按照咱們原本的計劃,本該是陸爭流利用燕喆岷之死來對付你,沒想到陸爭流不曾揭發你,反倒是沈銀翎主動站出來背叛了你。你說那女人腦子里面到底裝的什么東西?不是說喜歡你嗎?喜歡你就要背叛你?”
睫毛在陸映的臉龐上覆落陰影。
像是蝴蝶垂落了羽翼。
他原本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,廢黜太子進入冷宮原本就是計劃的一環,可是他和薛伶一樣,他沒想到最后指認他的不是陸爭流,而是沈銀翎。
想起白日里沈銀翎在御書房的有備而來聲聲控訴,他臉色愈發清寒。
就因為他不肯讓她弄死沈云兮,就因為他不給她太子妃之位,她就要背叛他嗎?
她究竟是喜歡他,還是喜歡太子妃的位置?
陸映再沒見過像沈銀翎這樣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女人!
他深深呼吸,按捺住胸腔里洶涌澎湃的恨意,沉聲道:“別再提她了。”
“那以后呢?”薛伶打開食盒,拿面餅卷了一個烤鴨卷遞給陸映,“以后你東山再起,怎么處置她?”
陸映沒接那個烤鴨卷,也沒說話。
薛伶見狀,自己吃了起來,含糊道:“你我雖然是君臣,可你知道我從小把你當成兄長看待,說句越界的話,沈銀翎那女人也忒心狠了,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不好,為什么非得吊在她那一棵樹上?男人用情至深并不是錯,在錯誤的人身上用情至深,才是錯。”
陸映遞給他一塊擦嘴的帕子:“你年紀輕輕的,哪兒來這許多感悟?”
薛伶輕笑:“你是當局者迷,我是旁觀者清。”
陸映沒再說話,展開一幅輿圖。
可腦海之中,浮現的仍然是沈銀翎的面容。
他明明待她挺好的。
他甚至違背原則和底線,不去計較她勾結燕喆岷。
可是就因為沈云兮,她就要背叛他。
陸映的心底蒙著一層陰霾,他已經清楚地意識到,只要沈云兮和沈家還在,他和沈銀翎就會永遠站在對立面。
在她的心里,她的家仇比什么都重要。
而以他的立場來看,當年沈致父子出事的時候,他也被父皇猜忌打壓,沈炎和沈行瀚在當時幫了他不小的忙,要他現在過河拆橋他做不到。
他和沈銀翎,徹底陷入了死局。
陸映用手抵著眉心。
愛是一種情緒,恨也是一種情緒,可他不想再對那個女人產生任何情緒了。
這一年來的情緒消耗,比過去三年加起來還要多,幾乎已經妨礙到了他的日常生活。
他按住輿圖,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沈銀翎:“西北那邊有沒有消息?舅父的軍隊走到哪里了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