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季不緊不慢地取出了另一件東西。
“丹書鐵券?!”
大理寺卿張可遠不敢置信驚呼出聲。
其余朝臣也都死死盯著丹書鐵券,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這東西十分貴重,除非立下蔭庇社稷的大功,否則根本不可能受這種賞賜!
大周開國以來,被賞賜丹書鐵券的臣子屈指可數,無一不是文臣武將里首屈一指的人物,崔季雖然驚才絕艷兩袖清風,卻還不至于到這個份上!
他們弄不明白狀況,沈銀翎和陸映卻是一清二楚。
崔季是陸煜在甘州一夜風流的私生子。
本就虧欠良多,再加上崔季滿腹錦繡考上探花郎,陸煜便認定是因為他的身體里流淌著自己的血液才能如此出息,自然對他喜愛欣賞得緊。
偏偏崔季無欲無求,不僅沒有認祖歸宗的意思,反而安安分分當個臣子,自然也就不會曝光陸煜當年在甘州強搶民女的混賬事,對陸煜而言這孩子簡直懂事極了。
所以崔季能要來這兩樣東西,純粹就是陸煜給他的補償。
“這不可能!”沈云兮厲聲叫嚷,“他一個寒門出身的三品小官,憑什么能有丹書鐵券?!這是假的,一定是假的!崔季,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?!”
“是真是假,幾位公公一驗便知。”崔季把丹書鐵券呈給桂全和德順,冷冷望向陸映,“大周祖制,凡持丹書鐵券者,除非謀逆之罪,否則皆可免于死刑。微臣今日拿丹書鐵券,換昭寧郡主平安無事。敢問殿下,可否?”
桂全和德順查驗過丹書鐵券,見沒什么問題,才呈給陸映。
陸映垂眸,看著擺在面前的這樣東西。
東西自然是真的。
只是……
為什么是崔季?
為什么和沈銀翎站在一起的,永遠都是崔季?
沈行瀚盯著陸映,見他如此表情,就知道丹書鐵券肯定是真的了。
他死死咬住牙關,心臟因為憤怒和驚訝而劇烈跳動,逆流的氣血幾乎要脹破他的胸腔!
明明把沈銀翎逼到了這個份上……
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處死她,永遠杜絕沈國公府被她報復的可能。
為什么……
為什么偏偏又殺出來一個崔季?
沈行瀚無比后悔當年沈家出事的時候,不曾在死牢里干脆利落地解決掉沈銀翎。
竟釀成今日大患!
他忍著喉頭腥甜,一字一頓:“崔侍郎莫非忘了,丹書鐵券只可供至親子孫使用?!”
“至親……”崔季品著這個詞,忽然當眾牽起沈銀翎的手,凝視她的眼神似是三月春雨酥軟細潤,“沈大人莫非忘了,太上皇已經把昭寧郡主賜給我做妻子?既是崔季的妻子,那便是崔季的至親。丹書鐵券用在她身上,為何不可?”
他生得清雋秀麗,松姿鶴逸。
深青色官袍好似春山攏雨,那樣淡漠疏離卻又溫潤細膩的眉眼,不像是從甘州苦寒之地走出來的落魄書生,反倒更像是富貴天家遺落在外的王孫情種。
獨她沈銀翎一人能入他的眼。
世上千萬美人,獨獨她一人能入崔季的眼。
陸映的掌心早已被掐到血肉模糊。
殿下的青年,在咬出“妻子”二字時,語氣溫柔的宛如千山暮雪小樓聽雨。
似此群狼環伺的境地,他那樣堅定地站在她的身邊,光明正大地握著她的手,傾盡他的所有,堅定不移地護住她的性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