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甘州回京的時候,他要她卑躬屈膝伏低做小。
他折斷她的驕傲,要她無名無分地跟著他、侍奉他。
即使如今稱帝,他也不愿意給她任何名分,卻還要強求她不許嫁人。
愛是滋生恨的溫床。
沈銀翎對陸映的喜歡像是變質的恨,她恨他不肯給她名分,恨他立別的女人為新后。
他們之間并不平等。
似乎唯有各自嫁娶,她才能在身份懸殊的境遇里尋求到一絲自尊。
陰影覆落。
陸映居高臨下,修長的指尖捏住沈銀翎的下巴,迫使她仰起頭。
狹眸里浸潤著濃墨重彩的瘋意:“你敢嫁,孤就毀了他。”
沈銀翎彎起朱唇,丹鳳眼里笑容惡劣:“忘了告訴你,我已經懷上崔季的孩子了。”
閨房靜默,周圍的空氣仿佛正在一寸一寸凝結成冰。
陸映的眼瞳里似有風暴醞釀。
不知過了多久,他才驟然掐緊沈銀翎的下巴:“撒謊!”
沈銀翎吃痛,猛然推開他的手:“有沒有撒謊,你讓小陳太醫一驗便知!”
小陳太醫被白靈提溜著匆匆趕來,瞧見房里的情形,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。
這兩個人鬧矛盾,倒霉的總是他們這些當臣子的。
給沈銀翎一番把脈過后,他怔了怔,連忙笑著起身拱手:“恭喜太子殿下、恭喜昭寧郡主,郡主果真是有喜了!大約一個月的樣子,微臣瞧著很是健康呢!太子殿下即將登基為帝,如今膝下又有了第一個子嗣,可真是雙喜臨門!”
結果道完喜,房里的兩人誰也沒說話。
太子殿下的臉色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。
小陳太醫百思不得其解,只得求救地望向進來送茶的海棠。
海棠連大氣都不敢喘,哪敢提點他,送完茶就低著頭退到了旁邊。
直到茶水半冷,陸映才一字一頓:“一個月前……”
一個月前,正是他被貶為庶人罰進冷宮的日子。
那段日子,他確實沒碰過沈銀翎。
手里的茶盞被生生捏碎,發出“砰”的一聲響。
海棠和小陳太醫連忙跪倒在地。
陸映不顧掌心被碎瓷片割開的血口,只紅著眼睛盯緊了沈銀翎:“你可真是……令孤刮目相看。”
沈銀翎半垂著眼睫:“多謝殿下夸獎。如今,我可以嫁給崔季了嗎?”
陸映一字不發,最后深深盯了她一眼,才倏然拂袖離開。
午后,賜婚圣旨就到了沈園。
微雨聽完桂全的宣讀,不由震驚:“妾?!太子殿下讓我們家郡主給崔大人當妾?!還讓上官敏和她同一天進門,給崔大人當妻?!桂公公,你是不是搞錯了?!”
桂全愁眉苦臉:“這種事兒咱家怎么可能搞錯呀?殿下說郡主到底謀害了沈國公的性命,雖然有丹書鐵券作保,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,因此不僅貶妻為妾,還要崔季在府里修佛堂,讓郡主念佛清修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