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憐嗎？
從江南回來以后，陸映就很清楚沈銀翎的家底。
區區一千兩雪花紋銀，對她而言根本不值當什么。
她也不是會為了輸一點錢，就提前離開牌桌的女人。
陸映負著手站在花窗前，幾乎頃刻間就猜到了這個女人想干什么——
她在故意引誘沈云兮。
霍明嫣毫無所覺，只關切道：“她入宮做客，如今輸了這么多錢，傳出去還以為宮里的女人苛待了她。陛下可要私底下補貼些許？”
陸映拒絕：“不必。”
霍明嫣注視他的背影，緊攥的手帕稍稍松開。
她臉上的笑容真心實意許多，道：“關外寄了許多牛羊肉和蜜瓜來，是戈壁灘和鹽堿地放養的牛羊，肉質比京城的鮮嫩許多。臣妾打算分給各宮姐妹和京中的誥命夫人們作為中秋節禮，不知是否妥當？”
陸映道：“你作為中宮之主，厲行節儉，是好事。”
“那臣妾這就著人去辦。”
得到陸映的肯定，霍明嫣容光煥發，皇后氣度更加從容。
宮女正好端著一盞燕窩進來：“娘娘今日該吃燕窩了。”
供給皇太后和皇后的都是金絲燕窩。
可霍明嫣對這些補品一向無感。
她在關外長大，她們關外的女孩子，大口吃肉大口飲酒，可比京城里那些吃燕窩長大的小姐們強壯多了。
這世上，分明牛羊肉才是最好的補品。
她對陸映道：“聽聞金絲燕窩十分貴重，但臣妾身強體健，根本無需過度服食補品。臣妾看過賬本，這些補物在宮中是一筆很大的開支，陛下初登帝位，當縮減后宮用度，將錢花在刀刃上才是。不妨從臣妾宮中做起，以后這些補物一概免除。”
陸映看著那盞金絲燕窩。
想起的卻是沈銀翎。
她作天作地又十分嬌氣，素日里嫌棄尋常燕窩不好，非得用金絲燕窩。
可她離了他，跟了崔季，崔季又哪里供養得了金絲燕窩？
心底浮現出一抹復雜的情緒，他對霍明嫣淡淡道：“既是你的，你只管服食就是。再省，也不必從朕的女人身上節省。”
“陛下！”
霍明嫣突然跪倒在地，身后跟著跪倒一片宮女。
她義正言辭：“臣妾作為皇后，理應成為后宮表率。這些補物用在臣妾身上實在浪費，臣妾觀察其他妃嬪，也都身體健康，根本無需食用這等補品。真正需要大補的，是邊疆的士卒！臣妾愿意將后宮所有昂貴燕窩都拿出去賣，將所得銀錢用于邊疆糧草，慰問士卒！”
陸映一時無言。
邊疆糧草一向充沛，他何曾虧待過為國效忠的士卒？
更何況生產置辦燕窩，本就涉及到百姓生計，一旦宮中停止采買，那些百姓也會隨之失業。
他蹙眉：“朕知你節儉，只是——”
“請陛下允準，從此減去后宮燕窩這一項花銷！”
霍明嫣雙手交疊，高舉過頭頂。
她身后的宮女們跟著道：“請陛下允準，從此減去后宮燕窩這一項花銷！”
陸映深深看她一眼，沒說話，面無表情地離開了坤寧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