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銀翎看著搖籃里的孩子。
小家伙睡得熟熟的,他很乖,平日里鮮少吵鬧,幾乎沒讓她操心過。
辦一場喜宴,也好。
她懶洋洋道:“那你看著弄吧,弄得熱鬧喜慶些也是無妨的。”
陸映聞言,狹眸里透出些柔和的光亮來。
這幾個月以來昭昭都不愿意理他。
今日這句話,已經算是字數比較多的一句了。
他替沈銀翎攏了攏錦被:“那你好好休息,朕明日再來看你。”
內殿的宮女們福了福身,恭送他離去。
往常這種時候,酈珠也會跟著離開。
可是今夜她仍舊杵在原地,復雜難言地注視沈銀翎。
沈銀翎把玩著一只布老虎,幽幽道:“怎么?”
酈珠抿了抿嘴唇,走到搖籃邊。
她輕輕推了推搖籃,小家伙睡得很熟,隨著搖籃輕輕晃蕩,還舒服地蹬了蹬小腿。
她傾身,把小家伙的腳丫子攏進被子:“我不明白。”
“不明白為何陸映對我這么好?”
酈珠蹙眉,喉頭滾動,沉默半晌,不悅道:“你不應當直呼表哥的名諱。”
“酈太后派你來芙蓉殿,是為了學習如何俘獲陸映的心,而不是讓你教我規矩。”沈銀翎輕言慢語,“酈姑娘,你在清高些什么?”
酈珠呼吸一窒。
清高……
皇姑奶奶也說她清高。
可是女人不就應當清高自持嗎?
“好東西是要搶的。”沈銀翎提醒,“我相信酈太后讓你爭寵,不是為了男人的喜歡,而是為了天子的喜歡。在這后宮,天子的寵幸就代表后宮的榮華富貴,代表家族的顯赫榮耀。你想要得到這些,就得放下身段去爭去搶,用你能想到的所有法子,讓那個人的心,從女人堆里朝你傾斜。”
酈珠咬了咬嘴唇。
她是在十五歲那年,才被接到酈太后身邊。
她從小接受的教育,是女子應當矜持溫婉不爭不搶。
所以,哪怕對表哥生有好感,她也不敢拉下臉面,干出投懷送抱那種事。
她認為驕矜自持冰清玉潔,才是世家貴女應當具有的品格。
她從來沒有想過,原來好東西是要搶的。
酈珠復雜地直視沈銀翎:“當初你從甘州回京,也是靠這種搶的方式,得到表哥的心的嗎?”
“是啊。”沈銀翎毫不避諱,“沒臉沒皮的事情我干多了,在你那位好表哥面前,我曾經受到過的羞辱是你這種世家閨秀絕對想象不到的。可那又如何,我得到的好處也不少。你瞧,你那表哥,到現在還對我念念不忘呢。”
酈珠緊了緊搖籃。
她垂著頭,白凈的面皮涌上一層浮紅。
像是無法接受金碧輝煌的后宮其實和黑暗叢林沒有任何分別的事實,而在這個弱肉殘食的地方,女人們需要爭搶廝殺才能得到最好的東西。
沈銀翎輕哂:“恕我直言,你身上沒有半分寵妃該有的特質。酈姑娘,后宮是吃人的地方,太過清高的人根本不適合待在這里。即便我幫你成為陸映的嬪妃,往后數十年的光陰,你也根本無法憑借自己走下去。你對陸映的那點傾慕,是無法支撐你熬過無數個漫漫長夜的。酈姑娘,你會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