酈珠面上血色褪盡。
皇姑奶奶告訴她,她要為家族獻身。
爹爹告訴她,她要成為酈家新的皇后,扶持弟弟們在朝堂上青云直上。
正巧她也喜歡表哥,于是欣然應允。
可是從來沒有人告訴她,她留在后宮,會死掉。
酈珠深深閉了閉眼,像是在權衡什么。
過了良久,她蹙眉道:“可我已經入局。我今年二十一歲了,家中的兩位妹妹出嫁已有三年,我這個時候出宮等于前功盡棄,不僅皇姑奶奶和爹爹會放棄我,我還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……”
從十五歲起,她就認定自己會成為表哥的皇后或者嬪妃。
她每日侍奉在皇姑奶奶身邊,只等著將來上位,對京城里的那些閨秀從來不屑一顧。
可是現在,沈銀翎卻告訴她,她不適合入宮為妃。
這和要她半條命有什么區別?!
沈銀翎揉著布老虎的耳朵,似笑非笑:“既然已經耽擱了這么多年,難道你還想再耽擱幾年嗎?你的皇姑奶奶和爹爹拿你當家族上位的墊腳石,那你娘親呢?也許你娘親正盼著你歸家呢。”
酈珠的胸腔里涌上一股苦澀。
若非沈銀翎提醒,她幾乎忘了她已經整整六年沒和娘親一起過年守歲。
鬼使神差的,她忽然問道:“你勸我出宮,該不會是想少一個競爭對手吧?”
話音落地,沈銀翎直接笑出了聲。
酈珠臉上青青紅紅。
倒也心知肚明,以表哥對沈銀翎的喜愛程度,她根本不配與她相爭。
一股子濃濃的挫敗感涌上心頭,酈珠轉身快步離開。
次日。
海棠過來服侍沈銀翎梳洗凈面,溫聲道:“酈姑娘昨夜回了慈寧宮,聽說今天早上向太后娘娘辭行,說是要出宮回家。”
“酈太后怎么說?”
“還能怎么說,酈姑娘態度堅定,她只能放行。只是聽小翠說,太后娘娘事后震怒,連摔了兩個茶盞呢。”海棠擰了一把帕子,“其實太后娘娘待郡主還算不錯,至少沒有落井下石。郡主這般折損她的臂膀,是否不太妥當?”
“酈珠原本就不堪大用,我勸她盡早出宮另謀生路,也不算折損她的臂膀吧?”沈銀翎渾不在意,“生了孩子,心軟許多,昨夜瞧著酈珠孤零零眼巴巴站在那里,怪可憐的,忍不住就多和她說了兩句。”
海棠輕笑:“郡主仁善。”
沈銀翎嫌棄:“什么‘仁善’,我聽著這個詞就渾身發毛。以后不許說我仁善!”
內殿一片笑聲。
小宮女們笑嘻嘻地對視一眼,卻知道她們家郡主真的算是極好的心腸了。
…
春喜宮。
沈云兮眉頭緊鎖,嫌棄地瞪著床榻上高燒不退的沈心雅。
她嚷嚷:“她那日回來就是如此模樣,太醫說皮肉外傷休養一段時日就可痊愈,只是她風寒入體,所以才導致昏迷不醒!”
沈行瀚坐在繡墩上,臉色不虞:“挨了杖責又落了水,就算救活過來,身子骨怕是也不中用了。本指望她能替你生個皇子,如今看來,她竟比你更加不中用!”
沈云兮撇了撇嘴,心底卻是一陣暗爽。
沈心雅這個庶女,原本就是不如她的!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