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映頓了頓,壓抑住狹眸里翻涌的不悅,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:“朕就是昭昭的姻緣。便是月老廟,也不能再給你綁另外的紅線,否則朕必定斷了他的香火。”
沈銀翎閉了閉眼,狐貍眼里掠過一絲清冷。
再睜開眼時,她依舊笑靨如花,陰陽怪氣地調侃道:“陸映哥哥好大的威風。”
陸映合上書,強勢捉住她的下巴:“你是朕的,朕不許你再求別的姻緣。”
“不求姻緣還不成嗎?”沈銀翎掙開他的手,“我想去盛國寺,替崔季點一盞長明燈。”
“你明知朕不喜聽見他的名字。”
“春日宴上,陛下金口玉言,找到寶物最多的人可以向你許一個愿望。莫非陛下想要反悔?”
寢殿久久寂靜。
沈銀翎攀上他的寬肩,垂眸看他的眼瞳,朱唇若有似無地輕擦過他的面頰:“只點一盞長明燈,也不許嗎?他好歹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弟弟,好歹是琢玉的生父……那段時日你登基為帝廣納后宮,我過得十分煎熬,都是他耐心安慰的我。若不是他,我幾乎已經活不成了……你傷我傷得那樣深,如今又將我囚困在此,難道就不許我為我的夫君點一盞長明燈嗎?陸映,這不公平。”
少女聲音幽微,一字一句仿佛吞刀泣血。
這些話勾起了陸映不好的記憶。
他扣住沈銀翎的手,在掌心摩挲良久,卻仍舊無法下定決心。
他厭惡崔季。
厭惡把沈昭昭賜給崔季為妾的自己。
沈昭昭稱呼崔季為“夫君”,令他情不自禁地燃起熊熊妒火。
他一向以為自己也算心胸寬廣,可是直到在沈銀翎的身上栽了這許多跟頭,他才意識到原來他是個妒忌心很強的男人。
他妒忌崔季、妒忌陸時淵,他甚至妒忌霍明栩。
原來愛上一個人,會令人變得不像原本的自己。
細密睫羽在臉頰上覆落陰影,他低聲:“你從未喚過朕夫君。”
沈銀翎手肘撐在他的胸膛上,掀起眼簾看他。
他有皇后,有嬪妃。
他是君王。
只要他想,后宮佳麗都愿意稱呼他“夫君”。
又何必假惺惺在她這里上演夫妻情深的戲碼?
狐貍眼底都是戲謔,她道:“我想出宮,為崔季點一盞長明燈。可以嗎?夫君。”
并不溫柔的語調。
陸映卻像是被漸漸安撫好的兇獸,同她十指相扣,認真道:“只許點一盞。”
…
沈銀翎的目的當然不是為崔季點長明燈。
她是挺喜歡崔季的,也很享受崔季為她帶來的種種便利,但問題是崔季已經死了。
過分為死者傷心,會拖慢她復仇的進度。
她供完長明燈就回了禪房,剛坐下么多久,廖栗栗抱著新摘的一束野花進來,笑吟吟道:“我來晚了!坐馬車過來的路上,夫君非要為我摘一些花兒,耽擱了時辰!”
她把那束野花插進瓶子里,彎著眼睛道:“聽說皇后娘娘已經拜完月老廟,現下聽老主持講經去了。沈云兮說是肚子疼,帶著兩個宮女去了偏僻的佛殿,正和京中貴婦們玩牌呢。”
沈銀翎搖開泥金沉香小折扇,似笑非笑:“熱鬧嗎?”
“熱鬧得很!”廖栗栗意味深長,“郡主想過去看看嗎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