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銀翎只覺得可笑。
她和陸映之間早已是滿目狼藉,都說破鏡重圓,可一塊鏡子碎了就是碎了,再如何修復,也無法恢復到沒破之前的樣子。
陸映轉向她,緊了緊雙手,試圖用回憶和言語來勾起沈銀翎的一絲情意:“去年春日,也是在盛國寺,昭昭曾說,朕是你的佛,你還要皈依于朕……”
“陛下也知道那是去年的事。臣婦這人只知往前走,不知回頭看。”
“昭昭——”
佛堂外面忽然傳來叩門聲:“郡主姐姐,你在里面嗎?”
霍明栩居然跟來了。
陸映猶疑地盯向沈銀翎。
沈銀翎壓低聲音:“你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,應當知曉我并沒有邀請他。”
陸映料想霍明栩大約是打聽到沈銀翎今日要來盛國寺,所以跟著霍明嫣過來了。
他怎么像狗皮膏藥似的。
對這小子生出一股厭煩,偏又不方便現身,他撩開帷幔藏了進去。
叩門聲還在繼續:“郡主姐姐,我是霍明栩呀!”
看著陸映藏好了,沈銀翎才道:“進來。”
霍明栩提著花籃興沖沖地進來:“聽說郡主姐姐在這里祭拜亡夫,我就想著過來瞧瞧,順便也給成賢王上一炷香。”
沈銀翎微笑:“霍小公子有心了。”
霍明栩鄭重地上了香,嘆息道:“可憐成賢王英年早逝,只留下郡主姐姐孤兒寡母。幸好表哥待郡主姐姐還算照拂,不至于叫姐姐受人欺負。”
沈銀翎似笑非笑。
陸映待她是挺照拂的。
都照拂到床上去了。
霍明栩見她穿著梨花白的素雅裙衫,低眉斂目間神情幽怨晦明,恍如烏云蔽月煙籠芍藥,不禁又生出幾分心疼。
他緊了緊拳頭,輕聲道:“不知姐姐可還有再嫁的打算?”
沈銀翎瞥他一眼。
她比霍明栩年長幾歲,只一眼,便洞悉了這小子的所思所想。
她看了眼帷幔,往指尖纏繞一條小手帕:“我正青春,自然沒有守一輩子寡的打算。”
“那……”霍明栩滿眼發亮,“那姐姐對未來夫婿是否有什么要求?”
“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。”沈銀翎回答得毫不猶豫,“我要他干干凈凈,只愛重我一人。為我生,為我死,無論是非對錯,都無條件站在我這邊。”
她說完,自己先想到的卻是崔季。
陸映自詡愛她,可是他從來就沒有無條件地站在她這邊過。
他心里藏著江山,藏著是非黑白,她在他心里永遠無法排在第一。
肯不分對錯地幫她之人,世上大約也就只有一個崔季。
沈銀翎凝視長明燈,心思又重幾分。
霍明栩扳著手指頭。
干干凈凈只愛她一人,這一點對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。
只是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,卻是有些困難。
他還有阿姐,還有祖母和霍家……
偏偏阿姐又和郡主姐姐不對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