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銀翎輕搖團扇:“你們是不是打量著綿綿的爹娘都在外地,所以肆意欺辱她?”
“昭寧郡主。”關淑款款上前福了一禮,“母親只是在給嫂嫂立規矩,須知天底下的婆媳皆是如此。郡主用‘欺辱’二字,未免過于嚴重。”
“立規矩?”沈銀翎輕哂,“你糊弄誰呢?”
她嗓音清寒,在夏夜里仿佛含著一塊冰。
見她不買賬,關老夫人的臉色愈發難看:“說破天去,這也是我們關家的家事!我是薛綿綿的婆母,是她半個娘!我如何待她,還需要昭寧郡主說三道四嗎?!你一個寡婦——”
“微雨!”
沈銀翎打斷她的話。
微雨會意,立刻走上前,狠狠給了關老夫人一耳光。
關老夫人驚呆了,不敢置信地捂住紅腫的臉:“你們……你們這是要干什么?!”
丫鬟嬤嬤都圍了過來,緊緊護在關老夫人和關淑身邊。
沈銀翎凜然:“我的夫君乃是成賢王,他為江山社稷而死,在京中留下孤兒寡母,不料竟然被你們如此羞辱,一口一個寡婦的稱呼!我若鬧到陛下面前,不知陛下會如何看待關家?!”
關老夫人氣到渾身發抖。
偏偏面前的女人占據了道德高地,她嘴唇哆嗦了半晌,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。
沈銀翎淡淡道:“這一巴掌只是警告,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們磋磨綿綿,就不只是這么簡單了。”
說罷,她帶著微雨起身就走。
關老夫人懵了良久,直到沈銀翎的身影徹底消失,才怒不可遏地嘶啞尖叫:“這賤人瘋了!她竟敢打我!我活了大半輩子,就沒人敢對我如此不敬!”
關淑小聲:“我瞧著,她是為嫂嫂撐腰來的……早前只聽說嫂嫂和她玩得好,沒想到竟然好到這種地步……”
關老夫人氣急敗壞地揉著臉:“薛綿綿那個破鞋,我早晚叫原哥兒休了她!”
…
沈銀翎回到馬車,薛綿綿已經坐在里面了。
少女抱著雙臂,在昏暗的花燈下不知哭了多久。
沈銀翎瞧她一眼,罵道:“沒用的東西。”
薛綿綿抬起哭花的小臉:“嗚嗚嗚,昭昭連你也罵我……”
沈銀翎翻出個藥箱,撩起她的裙裾和綢褲。
少女白嫩的膝蓋上,赫然跪出一片青紫淤傷。
她仔細給薛綿綿上藥:“今日境地,便是你瞞著我也要嫁給關淞原所求的嗎?”
她的動作很輕。
可薛綿綿還是疼得忍不住倒吸涼氣。
她擦了擦淚珠,小聲道:“我又能如何呢?薛伶可以不在乎名聲,但我不能。我唯一能想到離開他的法子,就是嫁人。當時你懷著身孕,我不敢麻煩你,只好自己決定……昭昭,你曾說人這輩子最該牢牢把控在手里的,就是對自己命運的選擇權。我選擇了今日這條路,我不后悔。”
“笨蛋!”沈銀翎抬頭,狠狠往她腦門兒敲了一個板栗,“既入窮巷,就該及時回頭,難道選擇了一條路,就必須得沿著這條路走到黑嗎?!”
薛綿綿遲疑:“你的意思是,讓我與夫君和離?”
沈銀翎聽見她喚關淞原“夫君”就生氣,因此沒理她,只悶頭給她上藥。
薛綿綿抿了抿嘴巴。
其實刨去關老夫人和關淑,她還挺喜歡在關家的生活的。
因為關淞原完全不碰她,也不來她的院子。
她樂得自在,在院子里種了好多花,還養了一只烏云蓋雪的小貓。
也就是因為上回在御花園和薛伶那檔子事,才連累她日夜被磋磨。
薛綿綿嘆了口氣,真心實意道:“男人真煩。”
沈銀翎已經給她包扎妥當。
她收拾好藥箱,輕哂:“這句話從你嘴里說出來,真是難得。”
薛綿綿和她貼貼,關切道:“昭昭,陛下對你好嗎?我瞧他似乎還挺深情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