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問的當下一愣,又自然地擠出一抹似苦不苦的淡笑,對天子啟微一點頭。
“朝野內外發生了這么多事,兒臣又屢屢‘落難’,當是長進了些。”
“只兒臣,終歸還是任重,道遠……”
簡短的兩句話,卻惹得天子啟不由又是一陣感同身受。
長呼一口氣,又頗有些感慨的輕輕捶打著大腿,嘴上也不忘說道:“皇祖母一走,母后頭上壓著的最后一塊定山石,便也就此沒了。”
“如今,劉濞舉兵在即,母后自還能顧全大局。”
“但吳楚亂平之后,梁王再入長安之時……”
“唉……”
悠悠一聲嘆息,天子啟便也耷拉著一張臉,似是比劉榮都還要更苦惱些。
——倒也沒錯。
劉榮再如何,眼下也暫時不用太為母親栗姬感到頭疼,改造計劃也初見成效,未來可期。
反倒是天子啟,費盡心機忽悠著梁王劉武,在即將發生的吳楚之亂中賣血賣腎,到頭來,還要為后續的收尾事宜而頭疼。
至少就目前為止,天子啟需要頭疼母親竇太后的頻率,比劉榮為母親栗姬頭疼的頻率要高出不少。
但作為兒孫,劉榮自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的立場,便也就任由皇帝老爹發著牢騷,靜靜的聆聽著。
就這么各懷心緒的坐了一會兒,搞得劉榮都有些疑惑起來,誤以為皇帝老爹這怕是忘了自己還在,殿外終是走入一道身影。
——宦者令春陀;
未央宮內的寺人、宮女們的頭頭。
面色如常的小步上前,在天子啟身側附耳低語一陣,天子啟本淡然如常的面容,只立時涌上一抹啞然。
呆坐許久,天子啟也終是感知到身側,劉榮向自己投來的好奇目光,才面色復雜的再一聲長嘆。
“昨夜,晁錯的父親,與晁錯起了爭執。”
“再三勸阻,卻被晁錯嚴詞拒絕之后……”
“晁父,自懸房梁而死……”
饒是早就有預感,待從天子啟口中聽到確切的消息,劉榮也還是不由呆了一瞬。
不能怪劉榮定力不足,實在是古人——尤其是漢家這動不動吞金塊、喝毒酒,乃至抹脖子的自殺風氣,讓劉榮很難完全理解。
就拿晁父來說:兒子入朝為官,官至九卿之首的內史,再進一步,便是亞相御史大夫;
反觀晁父,就算是有些家底,也終究只是關東一個土財主。
再怎么愛吃鹽、能過橋,也總不至于比官拜內史的兒子,都更能看清局勢吧?
結果可倒好:被有心人在耳邊念叨了幾句,這位老財主就不遠萬里跑來長安——愣是比天子啟派去接晁錯妻小的軍隊,都更早一步到了長安!
一來長安,就是整日整日對兒子哭:哎呀~
不能削藩吶~
不能得罪這些個諸侯藩王啊~
不能摻和老劉家的事兒啊~
···
就這么一直從前年嚎到了今年,嚎了足有一年多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