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也沒忘接過劉榮的話頭,繼續往下說道:“晁父說,劉濞要打出的大義旗幟,是誅晁錯,清君側。”
“這個大旗,陛下能接受,但晁錯不能。”
“——如果劉濞當真打起這面大旗,那無論成敗,晁錯都無法借此揚名天下。”
“若亂得平,會是‘晁錯妖言惑國,險些顛覆宗廟、社稷’。”
“若不平,晁錯更會是天下破敗、宗社沉淪的罪魁禍首。”
···
“所以,今日朔望朝儀,晁錯才會猶豫。”
“——晁父的死,當真是打了晁錯一個措手不及,更是完全沒有反應時間。”
“父親的死,可能涉嫌‘逼死生父’的不孝之名,再加上那句:誅晁錯,清君側……”
“一時心亂,又理不清頭緒之下,晁錯有今日那番作態,便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……”
隨著竇嬰話音落下,劉榮也終于完全捋順了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邏輯。
再在腦海中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,才終于如夢方醒般點下頭。
“如此說來,真正讓晁錯動搖乃至退縮的,并非是晁父的死。”
“——而是吳王劉濞通過探子,刻意透露給晁父的那句:誅晁錯,清君側?”
便見竇嬰緩緩點點頭,又輕輕一搖頭:“然,也不盡然。”
“除此之外,晁錯當也有其他方面的顧慮。”
“——比如這場即將爆發的叛亂,可能涉及到的藩王數量、可能波及到的范圍,都大大超出了晁錯的預料。”
“事態的發展,也并沒有按照晁錯的預想在進行,甚至隱隱有些脫離了晁錯的掌控。”
“所以,晁錯應該也由此,而生出了一些顧慮。”
“畢竟換做誰,得知我漢家那滿共不過十六位宗親諸侯,卻足有至少十人打算舉兵——尤其還是攜手聯軍,共反長安,恐怕都會嚇得心驚肉跳吧……”
如是說著,竇嬰面上笑容依舊,暗下卻也是下意識咽了口唾沫。
正如竇嬰所言:這場吳楚之亂,即便是還沒爆發,陣仗也大到足夠嚇人。
想想當年,諸侯大臣共誅諸呂時,關東有幾王舉兵?
答案是:一王!
僅齊王劉襄一人!
單憑著齊王劉襄一人,陳平、周勃等老臣,便成功將諸呂手中的過半兵力吸引到了關外!
剩下的那一半,又由周勃一聲‘劉氏左袒’策反了大半,便順利推翻了掌控長安朝堂的諸呂外戚。
現在呢?
這場還未爆發的吳楚之亂呢?
能和當年的齊王劉襄——和當年的齊國,在軍事實力上不分伯仲的叛王,便有不下五指之數!
吳!
楚!
趙!
齊系!
淮南系!
外加嶺南趙佗的南越,以及閩越、東越,乃至北方邊墻外,說不定會橫插一腳的匈奴人……
經驗科學,始終貫穿著人類文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