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征辟沒錯。”
“但這二人被征辟的過程,卻是截然不同。”
“——賈誼賈生,是荀子門徒、故丞相:北平侯張蒼的得意門生。”
“自幼隨北平侯研讀《春秋》,待年十八,賈生之才名,便已是揚于一郡之地。”
“及冠,由當時尚還是御史大夫的北平侯張蒼所舉薦,遂為先帝所征辟。”
“故而賈生,走的的師門舉薦、天子‘征辟名士’的路子,舉賢良方正。”
···
“而晁錯,自幼隨張恢習讀申、商之言,后又入朝為文吏。”
“再一點點展露才能,一步步得到先帝的賞識,再得濟南伏生授之以《尚書》,才被先帝征辟為《尚書》博士。”
言罷,竇嬰不忘稍側過頭,含笑凝望向劉榮目光深處,看了足有三五息;
而后,才意味深長道:“同為征辟入朝,卻是大不相同。”
“——賈生得征辟,幾乎是前腳剛學成出了學堂,后腳便為先帝直接拜以《春秋》博士。”
“更得當朝御史大夫兼恩師舉薦,縱是名副其實,也終歸是沾了師門的光。”
···
“反觀晁錯,起于文吏,于朝堂有司磨礪多年,非但沒有名士舉薦,反而還頂著一個‘法家余孽’的污點。”
“僅憑一己之力,克服千難萬險,一步步從百石的文吏,爬到如今這秩中二千石、列九卿之首的內史之位。”
“——征辟入朝,是需要重臣二千石至少一人舉薦的。”
“而晁錯為先帝所征辟,若非要追究舉薦者是何人,那也完全可以說:晁錯,是由先帝親自舉薦給自己的……”
說到最后,竇嬰終是含笑搖頭,又戀戀不舍的從搖椅上直起身。
起了身,也不忘再回頭看一眼那搖椅,才對劉榮最后道出一句:“晁錯之德,確頗有瑕缺。”
“但單論其才能,縱是不比賈誼賈長沙,也斷然遜色不到哪里去。”
“——只是晁錯將太多的精力,放在了復興法家之事上,反倒將宗廟、社稷,乃至天下人,都放到了相對更輕的位置。”
“相較于賈生,少了分視天下萬民疾苦、哀樂為己任的格局罷了……”
莫名一番話,雖是讓劉榮頗有所得,卻也讓劉榮面帶不解的站起身。
對竇嬰拱手之余,不忘開口問道:“表叔說這些,是想……?”
卻見竇嬰灑然一笑,故作淡然的拱起手,再云淡風輕道:“臣是想告訴公子,能躋身于朝堂之上的,便絕不會是庸碌之輩。”
“尤其是能走到陛下身邊、得陛下信重的人,就算某些方面有缺陷,也必定會在另外一方面,具有足以彌補自身缺陷的卓絕才華。”
“——譬如晁錯。”
···
“對公子說這些,其實是想提醒公子:不要因為一個人做出了一件荒唐事,便斷定這個人不值得重視。”
“很多時候,能一舉促成某件事,亦或是意外破壞某件事的,便往往會是這樣本不平凡,卻因做過錯事,而變得‘不起眼’的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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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更21點左右
(本章完)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