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6?9?6?9“作為將軍,首先要做的,是對麾下將士的性命負責。”
?6?9?6?9“在完成既定戰略的基礎上,以盡可能保全有生戰力、盡可能降低本方傷亡的前提下,對敵軍造成更大的打擊——這,才是一個將軍該做的事。”
?6?9?6?9“——做伍長,要讓手底下的四個人相互照應,再盡可能多殺兩三個敵卒;”
?6?9?6?9“做什長,則要顧全左、右兩伍,時刻指揮兩伍互相掩護,以避免傷亡。”
?6?9?6?9“做屯長、曲侯,要維持這百十人的陣型,不能被敵人沖散,更不能前后脫節;”
?6?9?6?9“做隊率司馬,更要帶領麾下的五百人,耳聽六路,眼觀八方,絕不能落入敵人的包圍——甚至哪怕是半包圍之中。”
?6?9?6?9如是說著,周亞夫面上,只不由帶上了一抹本能的倨傲之色。
?6?9?6?9但對這些許倨傲,如今天下,卻絕對不會有人生出哪怕半點不喜。
?6?9?6?9——人家有這個本事。
?6?9?6?9甚至可以說:絳侯周亞夫,幾乎是如今漢家,最有資格說這些話、最有資格評價一個將官是否合格,乃至最有資格為‘將軍應該是什么樣’制定標準的人。
?6?9?6?9很顯然,程不識對此也深感認同。
?6?9?6?9若非是在軍營內,程不識怕是恨不能一手持卷,一手執筆,將周亞夫這段話一字一句記下來。
?6?9?6?9即便眼下沒有筆墨,程不識也是豎耳聆聽,努力將這番話的每一個字,都牢牢記在心里。
?6?9?6?9見程不識‘學習態度’這么好,周亞夫自也就不免再多說兩句。
?6?9?6?9“凡善戰者,多無赫赫之功。”
?6?9?6?9“——這并不是說,會打仗的將軍很難立下功勛。”
?6?9?6?9“而是說:真正會打仗的將軍,不會讓麾下將士打沒有把握的仗,而是會始終保證本方處于優勢地位。”
?6?9?6?9“以優敵劣,以強敵弱,水到渠成的戰勝對方,自然就是‘無赫赫之功’了。”
?6?9?6?9“反之,那些以劣勝優、以弱勝強,立下‘赫赫之功’的將軍,不是走投無路,不得不如此,便是在拿麾下將士的性命,去賭一個很小的可能性。”?6?9?6?9
?6?9?6?9“——賭贏了,自然是巨鹿之下破釜沉舟的項羽;”
?6?9?6?9“可若是賭輸了,麾下戰死的將士,可并非寫在戰報內的一串數字,而是一戶戶農人家中失去的頂梁柱、一個個家庭失去賴以為繼的庇護傘。”
?6?9?6?9“于我漢家而言,更是動搖的國本……”
?6?9?6?9···
?6?9?6?9“項羽于巨鹿破釜沉舟,固然是享譽天下,但本身就是不得已而為之。”
?6?9?6?9“將軍讓麾下將士,淪落到不得不破釜沉舟的境地,本身就已經是將軍的過失——只是項羽用最終的勝利,彌補了這個過失而已。”
?6?9?6?9“更多的人,只會因這個過失而‘累死三軍’,絕無法如項羽那般,置之死地而后生。”
?6?9?6?9“便是當年,淮陰侯背水一戰,也是主動將自己逼入絕境,以誘敵出戰——這是藝高人膽大。”
?6?9?6?9“可古往今來,又有幾個膽大的人,能具備淮陰侯那樣的才略呢?”
?6?9?6?9“更多的人,都不過是置之死地而‘不能后生’,便真的帶著麾下將帥赴死罷了……”
?6?9?6?9說到這里,周亞夫緩緩將手肘撐在了瞭遠臺外沿的竹制護欄上,悠悠發出一聲長嘆。
?6?9?6?9望向睢陽方向的目光,也是說不清的無奈和遺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