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歸是要有個輕重緩急的。
平抑糧價、穩定時局——總歸是要選一個‘絕對’,和一個‘相對’。
很顯然,天子啟也聽出了田叔的這層潛臺詞。
并沒有因此而對田叔感到不滿,而是深吸一口氣,又悠然發出一聲長嘆。
“先帝的霸陵,修了足足二十二年。”
“朕的陽陵,自動工至今,卻才不過三年而已。”
“——想來,朕是沒有先帝那樣的福氣,能躺進修建十年以上的皇陵了……”
“都說人老了之后,便會失去銳氣,行事多以穩妥為主。”
“近些時日,朕也是愈發有此感嘍~”
看似答非所問的一番話,卻是已經為田叔的問題,委婉給出了答案。
——朕,沒幾年活頭了;
指不定什么時候,便又是天子大行,新君即立。
正值政權交接之際,一切,還是以時局穩定為主吧……
“陛下正值壯年,福祿齊天,必可長壽!”
“只太子年少熱血,陛下又遠居甘泉;”
“此番平抑糧價,若太子有意用‘猛藥’,臣只怕……”
聽聞此言,天子啟并沒有急于開口,而是緩緩昂起頭,望著殿室頂部的梁柱,陷入了短暫的思慮之中。
而后,便冷不丁咧嘴一笑,面色輕松地緩緩點下頭。
“太子,不會拿不穩輕重的。”
“——此番平抑糧價,是太子‘雛鳳初鳴’,第一次主朝堂大政,以立自身威儀。”
“相比起內史,太子會更加謹慎,以免首戰失利,遺禍于日后。”
···
“再者,太子身邊,有故安侯那樣的老臣在。”
“嘿;”
“——申屠嘉那頭老倔牛,那可是連朕的面子,都不怎么給的……”
“若太子真要一意孤行,區區一個儲君太子,也根本嚇不到他故安侯……”
有了天子啟這個表態,田叔也算是安下心來,不再糾結于此番,和劉榮能否‘和平共處’的問題了。
天子啟說的很明白:太子若是脫了韁,朕另外留了后手。
那田叔還有什么好擔心的?
盡力而為便是了。
辦得成,就和太子一起把事兒辦妥;
辦不成,就把太子給申屠嘉送去,然后自己把事兒辦妥。
左右田叔也不是多需要太子,來給自己提供助力。
若不是天子啟非要做這個關系戶,把自己的太子、漢家的儲君塞到自己身邊鍍金,田叔反而寧愿獨自辦這件事,也不愿意受人掣肘。
——平抑糧價這種事,怕的就是有人在身邊指手畫腳,以至于各執一詞,無法齊心協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