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死在劉彭祖手中的趙國二千石,更是多的不計其數。
如此‘猖狂’的殘殺國中大臣,就算漢家再怎么腐朽,也不至于容忍這么一位殘虐無道的宗親諸侯,到如此駭人聽聞的程度?
——還真不是!
人家‘殘殺’國中大臣,愣是沒有哪怕一例,是不符合法律程序的!
要么是禍從口出,說了不該說的話;
要么是舉止不檢點,做了不該做的事。
總而言之,凡是死在這位趙敬肅王刀下的國相、中尉、內史及二千石——至少在理論上,無不是絕對意義上的‘罪有應得’。
以至于前后將近六十年的時間,無論是如今的天子啟、歷史上的漢景帝,還是后來的漢武大帝劉徹,明明知道趙國有古怪、趙國死的重臣二千石太多太蹊蹺,也始終拿不住劉彭祖的把柄。
在這個前提下,劉彭祖說要參的內史田叔生活不能自理,其余兄弟眾人或許會一笑而過,根本不把劉彭祖這‘無能狂怒’當回事;
但劉榮卻是心下一凜,原本不打算透露的內情,也不得不說出口來,以保全田叔的性命。
——劉榮很確定:如果劉彭祖真要參,那田叔不說是被參的滿地找牙、生活不能自理,也起碼要會被劉彭祖折磨掉一層皮!
畢竟在原本的歷史時間線,這位趙敬肅王殿下,便是以‘為人巧佞,持詭辯傷人’聞名,甚至是垂名青史的……
“不讓內史干涉,是孤專門向田內史請求過后,才得以成行的事。”
“——孤與內史商定:先由孤這方太子宮,獨自試試看;”
“看能不能把平抑糧價一事辦妥,順帶讓田內史抽出空來,處理一下內史屬衙堆積的政務。”
“若孤能獨自辦好,那自然是皆大歡喜——孤獨攬此功,內史也可以全心處理政務,爭取早日讓內史恢復正常運轉。”
“若孤辦不妥,內史則再酌情介入,也總能在那之前,抽出一點時間處理政務。”
語帶安撫的道出自己和田叔達成的默契,劉榮又拍了拍七弟劉彭祖的肩頭,又向九弟劉勝遞去一個安撫的目光,才算是將這兩個異母弟的情緒安撫了下去。
——兄弟倆都是聰明人,不會不知道今日此番作為,能為自己帶來包括但不限于聲譽、名望,以及‘太子長兄的認可’等諸多隱藏福利。
本就是累極了發幾聲牢騷,有劉榮如此安撫一番,自便也消了氣,趁著這難得的閑暇休息起來。
至于一母同胞的兩個弟弟:老二劉德、老三劉淤,劉榮卻是連安撫都不必。
兄弟三人一母同胞,天生就在同一政治陣營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
任何對劉榮有利——甚至是任何一件劉榮認為能做、該做的事,便也同樣是兄弟二人當仁不讓的職責。
安撫過弟弟們的情緒,又灌下一大口涼水,將炎炎夏日帶來的炙熱驅散些,劉榮便疲憊的將雙手小臂撐在膝蓋之上,稍低著頭,‘虎視眈眈’的望向不遠處,仍在不斷賣出粟米的售糧棚。
“自父皇移駕甘泉,內帑先后已經調了上百萬石糧食,以供孤平抑糧價。”
“——短短十七日的時間,上百萬石糧食,已近乎盡數售罄。”
“雖然內帑依舊能源源不斷的放出糧食,但這其中透出的古怪,弟弟們不至于看不明白。”
太子長兄陰森森一語,兄弟眾人當即心下一凜。
只片刻之后,劉德、劉勝、劉彭祖三人依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,面容嚴峻的緩緩點下頭。
“是極。”
“——長安民不過二十萬,便是有城外之民‘慕名而來’,專門入城買平價糧,也至多不過五十萬人。”
“五十萬人,半個月的時間,有五十萬石糧食的口糧,就已足以果腹。”
“但過去這十七天,太子宮外的售糧棚,先后賣出了足足七十多萬石糧食,卻依舊有百姓民源源不斷的前來買糧……”
老二劉德若有所思的止住話頭,便見老九劉勝自然地將話頭接過。
“按理來說,關中今年糧價不穩,百姓恐慌之下,趁著有平價糧多買一些、多囤一些,倒也無可厚非。”
“但就算是這樣,也絕對不至于到如此地步。”
“——畢竟大哥這邊的平價糧,僅僅只是為了平抑糧價,而調內帑存糧拋售。”
“內帑的平價糧,本不該成為關中百姓的主要口糧來源——那些于秋后屯糧于百姓之手,并在之后一年里徐徐賣糧的糧商,才應該承擔起關中百姓的日常口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