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關中這三十錢都賣不出去的超低價,七八十錢每石,就算其中一小半要作為運輸成本,也總還能剩下五六十錢每石。
但問題的關鍵在于:沒錢吶……
囤積糧食,非但已經掏空了這些個功侯的家底,甚至還讓他們人均債臺高鑄;
眼下,這些人也不想著大發橫財了——能把成本收回來,甚至僅僅只是把外債還清,都已經很知足了。
糧食賣去關東,確實可以收回成本,甚至還有可能小賺一筆。
但眼下,就連把手里囤積的糧食運去關東、運到能以正常價格出售的地方,所需的這筆運輸費用,這些人也已經拿不出來了……
“跟少府借點?”
“——少府膽大包天,已經成了太子的家犬。”
“——太子,不會幫我們的……”
···
“再求求太子……”
“——怎么求?”
“——太子連見都不愿意見吾等!”
短短片刻之間,功侯們便拿出了好幾個方面,卻也無一例外的被內部否決。
十幾家錦衣華服,卻又無不愁云慘淡的身影,就這般在太子宮外圍成一圈唉聲嘆氣,畫風像極了后世,精神小伙湊錢組局的場景。
但沒人可憐他們。
無論是太子宮外,忙著售賣平價麥粉的少府官佐,還是用手里的錢,買走一袋袋麥粉的百姓,都對這些人生不出哪怕半點同情。
——傻子并非不存在,但也總會是少數。
在這個時間節點,成群結隊出現在太子宮外,卻連太子的面都見不到,不得不原地唉聲抬氣的貴族,隨便用膝蓋想一想,都能想到是些什么人。
“啐!”
“狗賊!”
功侯們愁云慘淡間,一聲不合時宜的輕啐聲響起,引得路人不由紛紛駐足;
循聲望去,卻見一個婦人驚慌失措的側著身,手掌死死捂住身邊孩童的嘴,快步朝著街角的方向遁去。
‘主犯’逃離現場,功侯們陡然被激發的瀉火,頓時失去了宣泄的目標;
至于在場眾人,卻并沒有按照常理,重新恢復到‘路人甲乙丙丁’的狀態。
氣氛,陡然變得詭異了起來。
功侯們怒目圓睜,在人群中尋找著可供自己宣泄怒火的對象;
但只是簡單地掃視一周,功侯們便驚疑的發現:這些平日里見到自己,都恨不能五體投地,捧自己臭腳的黔首賤戶,此刻居然齊齊注視著自己!
非但敢直視自己,那一雙雙目光中,甚至還都帶上了大逆不道的憤怒?
啪!!!
詭異的氛圍,隨著一聲輕啐的蛋殼破碎聲,以及一只被砸在功侯腦門的雞蛋所打破。
片刻沉寂之后,原本被灑掃的一塵不染的太子宮正大門外,便被一陣陡然揚起的土灰所充斥……
“打他!”
“婢子養的東西!”
“狗屁的勛貴!”
···
“叫你害人!叫你害人!”
“不是,都別擠啦……”
“讓開些,讓俺踢上一腳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