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天子啟一樣:劉榮想搞死這位梁王叔,雖然沒有天子啟那至少九種辦法,卻也不至于淪落到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。
但這種明顯有些搞笑的說法,卻讓一個極其要命的人,生出了半信半疑的動搖。
——東宮,竇太后。
連天子啟都沒有被排除嫌疑,更甚是直接讓竇太后喊出一句‘帝殺吾子’,劉榮自然也逃不過這欲加之罪。
但讓朝堂內外,都頗有些大跌眼鏡的是:在被竇太后列為‘殺害梁王’的嫌疑人之后,劉榮卻并沒有選擇低調做人,窩在太子宮閉門謝客。
在這一天——在天子啟新元三年,秋七月十四,太子劉榮通過太子太師申屠嘉之口,向朝野內外下達通知:奉父皇詔諭,于秋七月十五日,舉朔望朝議!
按理來說,每月初一、十五,即朔、望二日舉朝議,是漢家由來已久的章程;
但天子不在長安的時候,朔望朝議,一般是會被替換成每五日舉行一次的常朝的。
即:天子在長安時,每月初一、十五朔望朝,五日、十日、二十日、二十五日,則舉常朝;
天子不在長安,就由丞相負責主持每五日一次的常朝,直到天子回到長安。
過去這段時間,長安朝堂便一直是在丞相周亞夫不情不愿的主持下,每五日舉行一次沒有天子在場的常朝。
劉榮悉數與會,并承擔起了書記員的工作,將朝議的所有內容整理成奏疏,并送去甘泉宮,給老爺子過目。
該批準的批準,該提意見的提意見,該拿主意的拿主意。
眼下,劉榮說要舉朔望朝,又說是奉天子啟詔諭,那天子啟肯定還是不在場;
至于天子不在長安時,太子奉天子詔,舉朔望朝……
“這,可是監國太子掌政之時,才會發生的事啊……”
嗅到這么一層的政治訊息,朝野內外不由得再度人心惶惶起來。
——太子,才剛得立不久啊!
就算平抑糧價一事,太子辦的十分妥當,但距離太子監國,也還差了不止一點半點?
陛下這么急著要為太子鋪路,甚至隱隱透露出太子監國的意圖……
陛下,難道真的已經……
·
·
·
·
“父皇,是擔心皇祖母借題發揮,才借這一出朔望朝議,來保孤幾日。”
“幾日之后,父皇也就該回到長安了……”
長安,蒿街中段北側,太子宮正門之外。
太子劉榮一身戎裝,站在自己的寶駒旁,一邊打理著馬鞍的皮帶卡扣,嘴上一邊如是說道。
聽聞此言,一旁同樣身著戎裝,身后更是已經召集好太子衛隊的中盾衛程不識,面上郁色不由得更深了幾分。
“家上,真要在這要緊關頭,如此高調的往尚冠里拿人?”
“讓廷尉派人捉拿,也是一樣的吧?”
憂心忡忡的說著,程不識不由再稍一頷首。
“眼下,梁王下落不明,太后都快要急瘋了;”
“說是近幾日,太后不是坐在榻上念叨‘梁王吾兒’,就是來回踱步間,嘀咕‘帝殺吾子’之類;”
“——便是家上,在此刻的太后眼中,只怕也是和梁王之事逃不開干系。”
“這種時候,難道不該是一動不如一靜——一切,都以穩住太后為先,等陛下折返長安,再說其他嗎?”
聞言,劉榮手上動作不由得一頓;
短暫的滯愣之后,劉榮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,忙完手里的事便回過身。
悠然一聲長嘆,方對程不識苦笑道:“若單論梁王叔的事,確實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