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惹我就是這個下場!!
——勿謂言之不預!!!
而那些看似搞笑,實則暗藏玄機的罪名,則好比劉榮在尚冠里立威之后,轉頭就看向旁觀群眾,滿不在意的嘿笑道:嗨~沒啥大事兒;
就是這幾個蠢貨腦子抽抽了,非要扎堆作死。
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,犯下的罪也都是各犯各的,絕對沒有任何人暗中勾連,也沒人做出任何有損宗廟、社稷的事。
至于他們被扎堆捉拿、治罪,更完全就是巧合。
對我漢家,貴族們沒有任何不滿,依舊對太祖高皇帝、先太宗皇帝,以及當今陛下感恩戴德,日子過得別提有多舒坦;
其他的功侯們,都說這幾個傻子自作自受,放著舒坦日子不過,非要給自己找罪受;
便是這幾個蠢貨自己,現在估計也悔不當初呢……
沒錯。
就是粉飾太平。
就是見人說人話,見鬼說鬼話——跟貴族們說‘老實點兒,別作死’,跟底層群眾說‘海內升平,國泰明安’。
很不光明磊落,甚至還有些膈應人,卻是每一個成功地封建文明統一政權,都從頭貫徹到尾的核心國策:對貴族,一邊激勵,一邊壓制;對底層,一邊保護,一邊愚弄。
沒辦法,在這個通訊手段、教育程度極其落后,家國思想極其淺薄的時代——在這個隨便某人往魚肚子里塞個字條,就能扯旗造反做‘王者’,引得天下遍地戰火的時代,粉飾太平,幾乎是中央政權唯一的選擇。
不這么做,后患無窮。
劉榮當然知道這個道理;
滿朝百官,甚至是那些躺在先祖的功勞簿上坐吃山空,混一天是一天的功侯、蛀蟲們,也都明白這個道理。
但周亞夫不知道。
至少在劉榮看來,周亞夫若非真的不知道,那,就是純在跟自己作對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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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子鹵薄,距長安十五里,再一個時辰便到。”
天子啟新元三年,秋七月十七。
這一天,艷陽高照,萬里無云。
長安城北城門外,朝中公卿百官分列于道路兩側,在太子劉榮的帶領下,已經即將返回長安的天子圣駕。
而在人群最前方,聽聞老爺子的親軍禁衛帶回圣駕動向,劉榮只淡然點下頭,旋即便再度恢復到先前,那如雕塑般屹立恭候的姿態。
在劉榮身后,四位新或封的宗藩公子悉數到場,目光雖是循著劉榮的目光,同樣灑向天邊那片緩緩靠近的龐大隊伍,嘴上,卻也是在有一搭沒一搭的交流著什么。
“丞相不明事理,逼得大哥不得不‘公事公辦’,非要把功侯們的丑事都抖上臺面不說,還把殺人的刀子,又遞到了父皇的手里。”
河間王劉德悠悠一語道出口,目光也隨之瞥向斜后方,站在朝臣隊列最前方,正神情陰郁的將雙手抱在腹前,明顯有些不大開心的周亞夫。
——雖然沒開口評價周亞夫的舉動,但望向周亞夫的目光中,卻也是帶上了一抹壓制不下的敵意。
眼下,能讓這位城府頗深的河間王殿下,都如此不受控制的、本能流露出不愉神色的人,恐怕也沒幾個了;
丞相周亞夫算一個。
“按理來說,手上沾血——尤其還是殺功侯這種事,大哥是不好讓父皇去做的。”
“最好的處理方式,是大哥剛正不阿,為那些蠢貨定下死罪,并盡誅首惡;”
“等父皇‘得知’此事,便裝模作樣的罵大哥一頓,再把那些蠢貨的家人赦免,以彰天子仁恕。”
“如此一來,大哥的威立了,蠢貨們也罪有應得了,父皇能撈個‘寬仁’的名聲不說,還能把事態控制在最小的范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