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——每石,作價三十錢。”
“當然,也不是非得賣給我治粟都尉。”
“若是有人給的出更高的價,自也可以賣到別處去;”
“但若是旁人給不出這么高的價格,那與其低價賣與旁人,還不如賣給我治粟都尉……”
和歷史上每一個封建政權一樣:漢家錄用官員的首要標準,便是五官端正,外觀形象、氣質良好。
便如這治粟都尉的官員,談吐舉止,甚至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質,都遠非亭內呆坐著的稅吏所能比。
說出來的話,總是帶著一股莫名的親和力與說服力;
再有,便是那已經抬得很高,卻始終沒有破音的大嗓門,也明顯是這個官員躋身仕途的先天天賦。
——在漢家做官,除了要長的帥,還得上門高、拳頭硬!
若不然,那一天和同僚吵起來,吵也吵不過,打也打不過——那你也別想當官了,回老家種你的地去吧!
更何況漢家的官,一旦到了戰時,那都是要翻身上馬,瞬間化身將帥的!
身形不夠高大威猛,不能讓麾下軍士服從、嗓門不夠高,無法在戰前鼓舞人心;
拳頭也不夠硬,無法帶著麾下軍卒建功立業?
毫不夸張的說:漢家的官員選拔,幾乎就是以‘一眼看上去,有沒有一點將軍的潛力’為標準的。
別管你能不能把百姓治理好、把地方運營好——若是身上看不出些許將軍的影子,那你是根本無法在漢家做官的。
很顯然,這個治粟都尉的官員,具備著教科書級的‘漢官’應當具備的素養。
被那大嗓門一喊,正等著繳農稅的百姓們,自也就紛紛將耳朵豎了起來。
“太子……”
“監國太子……”
那青年卻是陷入了思考。
夏秋之際,青年和弟弟在太子宮外,也算是和當朝太子有過一場淵源。
這也是方才,青年之所以敢和本縣稅吏正面硬鋼,甚至不惜扯太子的虎皮,也要震懾那些個狗吏的根源。
——左右真到了那一天,青年找上門,太子未必就不會管。
而此刻,聽聞官吏的這一番解答,青年再三思慮之后,方試探著問道:“監國太子,為何要這么做呢?”
“——能在糧價鼎沸的時候,給俺們黔首賣平價糧吃,俺們就已經感恩戴德,甘愿為太子牛馬走。”
“怎這秋收之后,又……”
見青年不解,那官吏不由得苦笑一聲;
正要再說,卻見一老者猛地背起糧袋,一肩將青年頂開大老遠,便將米袋丟到了官吏的面前。
“賣!”
“三十錢一石,俺賣!”
忙不迭說著,老者便又焦急地回過身,連喊帶罵的招呼起幾個兒子,將自家的糧食扛過來。
等那官吏笑而不語的低下頭,為老者的糧食稱量起來,老者才洋洋得意的側過頭,望向那仍舊愣在原地的青年。
“就說是嘴上沒毛,辦事不牢。”
“——先帝上一回下令平準均輸的時候,你小子還沒斷奶呢!”
“唉……”
···
“你父沒了,你家往后,便要你小子扛大梁。”
“記住嘍;”
“這是少府內帑平準均輸,怕俺們老百姓手里的糧食賣不出錢,才抬價買俺們手里的糧食。”
“糧價高了,少府賣低價糧給俺們吃;糧價低了,少府高價買俺們的糧,免得俺們農戶吃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