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還請內史上前,將如今朝中,出缺的公、卿,及有司屬衙職務,同孤、父皇,以及朝中諸公說上一說。”
丟下這么一句話,劉榮也趁著這難得的氣口,抓緊灌下了一口茶湯。
而在劉榮淡定自若的目光注視下,內史田叔站出身,按照劉榮的意思,將如今朝中出缺的重大職務,依序擺在了殿內眾人的面前。
“三公之中,右丞相條侯周亞夫,于上旬請乞骸骨;”
“左丞相開封侯陶青,為相三年,其才能平平,并不能將相府梳理的井井有條,故而惶惶不可終日。”
“——開春之時,開封侯陶青哀求覲見,并懇請陛下準許開封侯告老還鄉。”
“陛下暫不準,卻也曾言:左、右丞相都不干了,怎也要找到適合的繼任者,再放這二人榮歸故里。”
“故而,條侯乞骸骨的奏疏,陛下也至今都是留中不發……”
說著,田叔不由得將眉眼一抬,試探著望向御榻上方的天子啟。
見天子啟面無異色,才將目光移向劉榮;
待劉榮面無表情的緩緩點下頭,方繼續道:“條侯、開封侯,皆乞骸骨以告老還鄉,陛下已允準二人榮歸故里。”
“故左、右丞相皆出缺;”
“內史臣田叔,以暫代百官之首,當請陛下、家上示下;”
“——條侯、開封侯卸任之后,朝堂當議者,乃左、右丞相二選,還是復行丞相之制、不分左右丞相,只議丞相之選?”
“且,無論朝堂當論者,乃左、右二相,亦或獨丞相一職,臣等皆已奉陛下詔諭,得丞相備選數人。”
“這便以擬定名錄奉上,供陛下、家上參詳。”
說著,田叔便從懷中掏出一卷足有小腿粗,攤開來足有六七尺長的竹簡,由殿內郎官代為呈上。
攤開竹簡一看,劉榮當即一聲好家伙。
——擬定的丞相候選人,總共就仨;
竹簡的九成九,都是參與這三個擬定人選商議的朝臣百官署名。
這倒也算是漢家的傳統了。
畢竟此番,右丞相周亞夫、左丞相陶青近乎同時請求離任,都不屬于通俗意義上的正常離職(即離世)。
無法由上一任丞相,指定下一任丞相的人選——如此重大的人事任命,自然需要朝臣百官共議,再由天子親自拍板。
既然是‘共議’,并且還是議論出具體人選,自然也需要實名制推舉,以免日后無法劃分責任。
大致看過百官拿出來的三個人選,劉榮并沒有急于表態,而是再度捧起竹簡,將名單送到了天子啟的面前。
直到這個時候,天子啟才終于開口,說出了今日這場朝議中,自己所說出的第一句話。
“曲周侯酈寄,不可為相。”
輕飄飄一句話,便無情否決了開國元勛兼軍功二代侯:曲周侯酈寄的候選資格;
見殿內的氛圍,被天子啟這過分生冷的否決而變得有些陰沉,劉榮也是適時站了出來。
“吳楚七國之亂,曲周侯領車騎將軍,引大河之水淹邯鄲;”
“雖功僅次于右丞相條侯周亞夫,但趙國百姓至今,都對曲周侯耿耿于懷。”
“——若以曲周侯為相,恐趙地民怨沸騰,更邊墻橫生變數。”
“再者:今我漢家,可用之將少之又少,實可謂青黃不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