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來說去,不就是一個隨時需要注意輿論,以免被歸為‘呂后第二’的老婦人嗎?
若是君主少弱,以至主少國疑,那倒也罷了——太皇太后代未冠天子掌著朝政,朝野內外總還得畢恭畢敬。
但現在?
如今的天子榮,那可是工作才剛一天,卻已經擁有三年工作經驗的成熟天子!
有這樣一位手腕老練,心智成熟的天子,漢太后對天下最大的貢獻,就僅僅只是在天子策馬狂奔,以至于宗廟、社稷‘跑得太快’的時候,稍微踩一腳副駕剎車,給皇帝孫兒潑潑冷水;
若是拿先例說事兒,那就更別提了。
——自有漢以來,漢家滿共就出了兩位太皇太后,當朝竇太皇太后是第三個。
前兩個,一個是呂后,一個是太宗皇帝的生母薄太后。
其中,呂后甚至是從不曾真正成為過‘太皇太后’,而是在兒子、孫子做漢天子時,都一致稱:太皇太后。
那么,問題來了。
你是要做權傾天下的呂太后?
還是避居深宮的薄太后?
當然,終歸是‘太皇太后’——漢天子祖輩的直系親長,作為外臣,自然是要抱以十二分的敬重。
但眼下這種情況,劉舍顯然顧不上去向漢家的竇太皇太后,表達自己這個‘外臣’的尊敬了。
“說起館陶主,倒是有一件事,不妨同太皇太后先行稟奏。”
“——大行皇帝彌留之際,曾于陛下留有遺言:使堂邑侯離京就國。”
“若陛下果真打算如此,那館陶主是否被尊為太長公主,想來,也是沒什么區別的吧?”
“畢竟到了關東地界,堂邑侯夫人,和太長公主一樣——都是沒人能輕易得罪的身份……”
砰!!!
“劉舍!!!”
一聲悶響,配合著竇太皇太后冷冽的咆哮,頓使得長信殿內為之一凝!
卻見御榻之上,竇太皇太后面色猙獰,右手拄杖,左手猛地拍在面前御案之上。
“大行皇帝,何曾——又怎敢留下這樣的遺詔?!”
“皇帝信口雌黃,難道連你桃侯,也要為皇帝而矯造先皇移詔,讓我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了嗎?!!”
···
竇太皇太后如此大怒,甚至都未必有上一回。
——說不定這,是竇太皇太后前所未有的滔天盛怒!
如此盛怒,大行天子啟尚且要暫避鋒芒,當今天子榮,更是只能予取予求。
但劉舍聞言,卻反倒是緩緩直起了腰桿;
望向竇太皇太后的目光中,更是帶上了一抹無關乎桃侯家族,而是只屬于‘漢臣’的風骨。
“大行皇帝究竟有沒有留下這樣的遺詔,太皇太后,本該是知道的。”
“太皇太后,本該親自站在大行皇帝的御榻前,親眼看著大行皇帝,頒下這樣一封又一封關乎宗廟、社稷的遺詔的……”
(本章完)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