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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時間,郅都感懷萬千。
郅都想到了那年春天,自己就好似清晨的太陽——臉上寫滿了朝氣蓬勃四個大字。
起步便是中郎,外放便是郡尉起步!
待立得武勛,武則躋身將帥之列,入朝,亦可角逐九卿之位。
只可惜……
“說起來,余為中郎,較將軍、李廣,都還要早個幾年。”
“將軍和李廣聲名鵲起,被朝堂內外并稱為‘李長于攻,程善于守’的才俊之時,余,更已官拜中郎將。”
“——吳楚亂平,條侯周亞夫潑天之功,進以為丞相;”
“若非衛綰因功封了侯,又為條侯所提攜,中尉的位置,便是先帝留給余的……”
回憶起往事,郅都沒由來的便趕到胸中一陣憋悶。
見程不識有心要和自己聊聊天,便也就沒了太多防備;
也算是借著這個機會,把憋在心里的悶氣往外吐一吐——在程不識這個后生晚輩、曾經的部將從屬小老弟面前,稍微發發牢騷。
“余,羨慕的緊啊~”
“將軍和李廣,在吳楚之亂立了功,入朝便各為長樂、未央衛尉。”
“而后外放邊郡,建功立業——功名但從馬上取!”
“可悲余為官十數載,更出身中郎,卻連這點道理,都是直到現在才隱約參透……”
···
“嘖;”
“也不知,當年陛下召見余,以‘志向在何’相問時,若余答曰:外放邊關為將?”
“想來如今,余就算無法建功封侯,也起碼是個受軍中將士尊敬的將軍了吧……”
“——許是余,真的錯了啊~”
“放著一身本領,卻偏跑去要做孤臣、私臣;”
“一朝失了天子信重,便似無根之萍,為狂風驟雨所席卷。”
“想繼續飄在水上,都得有重物在頭頂上壓著、有盤根錯節在腳底下拉著……”
說話的功夫,郅都原本還算平和的面容之上,已是涌現出陣陣自嘲之色。
——郅都很坦然。
郅都并不曾,也從未想過掩蓋自己對程不識——尤其是如今已經大獲成功,且前途無量的的程不識的羨慕。
尤其過去,在五官中郎將屬衙,程不識、李廣等新生代預備軍官,都得規規矩矩喊郅都一聲:將軍。
中郎將——中郎們的將軍!
曾經的郅都,是程不識、李廣在內的中郎群體的頂頭上司、最高軍事長官。
現在呢?
曾經的小老弟程不識,見了過去的老大哥郅都,別說是‘郅公’,甚至‘郅兄’之類的敬稱了;
就連這聲倒反天罡的‘郅中郎’,都還是看在郅都即將重新得到重用,并和程不識一同搭班子的緣故。
反觀郅都,見了過去的小老弟,開口便是毫不違和的一聲將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