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韓頹當說起這段往事,曹壽也終于得到了發言的機會。
“沒錯。”
“還記得兒時,祖父曾對父親說:匈奴的壯大,確實是占了王離急于南下,顧不得帶走所有糧草輜重的便宜;”
“但如果沒有匈奴人、沒有匈奴人引發的草原霸主之戰,那秦末之時,天下只會更亂。”
“只不過,匈奴人的強大,不同于過往任何一個草原霸主。”
“——他們不像東胡人那樣安于現狀,更不想月氏人那樣,只要有足夠的草場,就可以接受另外一個和自己同樣強大的存在,和自己并存于草原之上。”
“匈奴人對東胡人的屠戮,堪稱駭人聽聞!”
“直到最后,殺的刀都卷了刃,那冒頓老兒才總算是松了口,愿意將東胡人最后殘存的血脈,流放到遙遠的東方——也就是燕國右北平郡以北的烏恒山、鮮卑山。”
“至于月氏人,更是被匈奴人追殺了數十年,直到如今,匈奴人也依舊在打聽當年,戰敗逃走的月氏殘部的下落。”
···
“太宗孝文皇帝十三年,月氏人在河西,被老上單于所打敗、擊潰,以至于丟棄祖地,奔逃往西。”
“也正是這一戰,導致了太宗皇帝十四年,老上單于親率十四萬大軍入北地,長安朝堂卻是直到匈奴先鋒火燒回中宮,才堪堪反應過來。”
“——實在是在那之前,長安朝堂一直都認為:有月氏人占據河西,匈奴人即便是占據河南之地,也不敢冒著腹背受敵的風險,自北地大舉叩邊。”
“但在擊敗月氏人,盡占河西之地后,匈奴人全然沒了后顧之憂;”
“反觀我漢家——匈奴人都打到簫關了,還以為月氏人占著河西,能讓匈奴人投鼠忌器呢……”
如是一番話,算是讓曹壽勉強參與到了這個話題當中,同時也讓劉榮對這個原本不屑一顧的大舅哥,多少有些刮目相看了。
當然,也僅限于刮目相看而已。
——作為開國元勛家族的第四代子弟,劉榮對這位大舅哥的期望,僅限于別作妖;
只要曹壽能擺正自己的定為,能少惹點欺行霸市,仗勢欺人的事,順帶為已經貴為皇后的妹妹曹淑,以及將來的皇長子提供些許助力,劉榮便已是不復他求。
當然,如果曹壽在此基礎上,還能表現出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杰出能力,為劉榮帶來些意料之外的驚喜,劉榮自也樂得提前一步,為將來的皇長子培植羽翼,將早已落寞的平陽侯家族,重新抬到不屬于他們的高度。
但僅憑這樣一番不算蠢、還算能看明白的言論,曹壽還遠不足以讓劉榮改變自己,對功侯子弟——尤其是三代、四代子弟的偏見。
饒是如此,劉榮也還是面帶認可的對曹壽含笑一點頭,又遞去一個略帶鼓勵的眼神;
而后,便重新將注意力,拉回到了正在進行的議題之上。
“到了如今這個年月,再去研究匈奴人的發家史,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。”
“眼下最重要的,還是云中。”
“——尤其今年開春,匈奴使團入朝,為朕所面辱;”
“匈奴人,大抵是咽不下這口惡氣的~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