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匈奴人不敢賭云中城內的漢人,有沒有背刺自己的能力,又或是膽量。
哪怕再小,這個可能性也始終存在。
這就使得匈奴人根本不敢,也無法忽視云中城的存在,明知無法攻破云中城,也總是孜孜不倦的重兵圍困云中城,以求云中城自顧不暇,無暇他顧。
當然;
作為信奉原始叢林法則,慕強文化極其濃厚的游牧文明,匈奴人自然不是從見到云中城的第一天開始,就斷定這座漢人的城池無法攻破。
曾幾何時,匈奴人也是嘗試過大軍壓境,試圖攻破云中,以拔除這顆深深刺入草原腹地——甚至是游牧之民心臟的釘子的。
但那一場戰爭的慘烈程度,即便到了今天,由道聽途說的韓頹當,以‘我曾聽人說’的口吻復述而出,也依舊令人心中鈍痛陣陣。
而那一場戰爭,即是故云中守魏尚的成名之戰,也同樣是云中百姓,終身難忘的絞肉場……
“臣記得~”
“唔,是太宗皇帝前元三年吧?”
一聲輕詢,引得一旁的曹壽感慨點下頭,便見韓頹當悠悠一聲長嘆。
而后,便再度以草原游牧之民的視角,說起了當年的往事。
“那幾年,老上單于連年叩邊,太宗孝文皇帝忍無可忍,勢必要與匈奴決戰!”
“雖然當時,臣還在草原,但在長安發生的事,朝中也還是有些人知道的。”
“——長安南北兩軍,各掉了過半兵力,南軍二校,北軍四校!”
“再以此六校禁軍為骨干,太宗皇帝又從關中,征集了不下三十萬良家子,更欲御駕親征,以決戰胡虜!”
“到太宗皇帝引軍開拔,從長安出發的時候,少府內帑的存糧、鹽醋、各式醬料,便已經被搬空了一半。”
“弓羽箭矢,更是幾乎全被太宗皇帝帶走……”
···
“開拔月余,太宗皇帝抵達代都晉陽,對老上稽粥下達戰術,約定于平城一帶,清算父輩血債!”
“但當老上稽粥引兵南下,跨過馬邑,以及趙長城,抵達樓煩縣一帶是,關東傳來消息——濟北王劉興居,于齊地舉兵謀反!”
“于是,太宗皇帝只得與老上再定盟約,屈辱和親。”
“而后折身去了關東,平了齊地的叛亂。”
“叛亂平定之后,少府內帑已近被搬空,大軍再滯留于外三個月,朝堂便要拿不出大軍的糧餉!”
“萬般無奈之下,太宗皇帝終只得班師回朝,再不復言決戰匈奴事……”
韓頹當一番話,也是讓劉榮、曹壽二人一陣搖頭唏噓。
這件事,是漢家繼太祖劉邦身陷白登之圍、高后呂雉為冒頓單于書辱之后的第三件國恥級重大變故。
正是這次變故,迫使太宗孝文皇帝為漢家——為文景兩代前后三十年,定下于外和親以安胡,于內休養生息,積蓄力量的核心國家戰略方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