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但凡當時的劉邦,沒有萌生出易儲另立,廢劉盈而以劉如意為儲的念頭,就必定會從善如流的說:啊?居然是這樣啊?
我不過是說小兒子像我,居然就對宗廟、社稷,造成了這么大的傷害?
大家提醒的實在是太對了,朕再也不這么說、再也不這么做了!
——這,才是皇帝‘無心之失’后應有的態度。
但劉邦卻選擇為自己明顯不合時宜,甚至不恰當的行為,尋找一個看似合理,實則敷衍至極的理由。
而君王在這種時候、類似情況下找的理由,其實都可以直白的翻譯為:朕給你們面子,給你們一個說得過去的說法;
但想讓朕改,不再這么干?
想都別想!
于是,朝堂內外聞炫音而知雅意:陛下,恐怕是想廢太子,而立趙王劉如意!
之后的一系列紛爭,便都由此作為開端。
到了太宗孝文皇帝之時,也還是同樣的皇帝引幼子為‘孝父’‘類己’,從而導致儲君不穩,朝堂內外人心不安。
只是那一次,換成了太子劉啟,與梁王劉揖之爭。
時慎夫人得寵,慎夫人所生皇四子劉揖,更獨得太宗皇帝寵愛。
同樣的‘肖父’‘類己’等評價,外加一個梁王太傅賈誼,依舊是引得朝堂內外驚覺;
入宮朝見,以勸諫太宗皇帝:儲君已立,陛下不該通過這樣的方式,來讓幼子生出不該有的念頭。
甚至還有人,拿出太祖高皇帝年間那次事件,來隱晦的提醒太宗皇帝:廢長立幼,萬萬行不通!
非但行不通,反而還會為那幼子的母親,招來不必要的災禍。
戚夫人前車之鑒,還請陛下,好自斟酌啊……
同樣的道理——但凡太宗皇帝沒這個心思,便必定會當即脫帽謝罪,口稱:一時失言,實在不該。
但太宗皇帝當時的反應,卻是讓整個朝堂內外,都大跌眼鏡。
——太宗皇帝說,慎夫人出身寒微,歷經艱辛,艱難得誕皇嗣,朕不忍稍苛待也。
還是那句話:這個理由的內容,根本就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皇帝這個寧愿找個理由為自己解釋,也死活不愿就此打住、改邪歸正的態度。
太宗皇帝這個態度,也不出意外的讓整個朝堂內外心下一沉:事情,又大條了。
真要說起來,若非梁懷王劉揖意外墜馬,直接導致當時的太子劉啟瞬間穩如泰山,漢家文景之治的‘景’皇帝是誰,還真就兩說。
類似的情況還有許多——無一例外,都遵循著那一條鐵律:只要皇帝不低頭,那就有蹊蹺;
但凡皇帝開始扯一些不符合常理的借口,那事情就必然大條!
而栗太后為皇帝兒子辯解的這番話,便隱隱讓曹皇后感覺到:事情,似乎要大條了。
與曹皇后的憂慮所不同,此時的栗太后,正為自己能替寶貝兒子辯解,而沾沾自喜著。
——對曹氏這個兒媳,栗太后說不上有多喜歡或者滿意。
但好歹不姓陳,不叫阿嬌,不是館陶公主的女人——栗太后對曹氏的印象分,就已然不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