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換做一個尋常將官,劉榮大概會說:給你個十天八天,下去好好琢磨琢磨平城戰役,然后拿個心得體會出來,朕要看。
但換做是衛青,劉榮就不愿這么做了。
——下去之后反思、作總結,大部分將官都能做到。
大家都能做到,就顯不出孰優孰劣。
對于衛青,劉榮期待極高。
而極高的期待,往往也就意味著相應的極高要求。
不出劉榮預料:衛青思考了很長時間。
期間還不停地皺眉、低頭,甚至是瞇眼沉思。
過了足有小半個時辰,才終是沉吟著抬起頭,對劉榮稍一拱手。
“平城一戰的起因,是韓王信于馬邑獻城投敵,而后倒戈。”
“若是從戰前開始說……”
“——直接從韓王信投敵倒戈,冒頓踏足代地開始。”
正如衛青所言:漢匈平城戰役的起因,是漢家當時最重要的一位戍邊王——韓王信于國都馬邑開城獻降,并投敵倒戈,轉身攻打漢室來作為開端。
韓王信叛國投敵,這是一個政治問題。
劉榮不需要衛青談論‘如何避免韓王信叛逃’,只需要從純軍事角度,給出自己對后續戰事的見解即可。
見劉榮發話,衛青暗下也不由稍松了一口;
又深吸一口氣,措辭片刻,才終于娓娓道來。
“韓王信獻馬邑于匈奴單于冒頓,代北邊墻,便已然是被打開了缺口。”
“雖然太祖高皇帝第一時間御駕親征,但從長安到代都晉陽的距離,顯然比馬邑到晉陽的距離要遠很多。”
“——冒頓明明可以早早攻打晉陽,甚至直接掌控代國全境,而后虎視齊、趙!”
“事實卻是:冒頓得韓王信獻降馬邑之后,并沒有急于南下,而是過馬邑而入長城,于樓煩一代馳掠——或者說是滯留許久。”
“直到太祖高皇帝御駕親征,率軍從長安抵達代、趙一代,冒頓才與太祖高皇帝的主力對壘。”
“緊接著,便是冒頓佯裝不敵,詐敗而退,致使太祖高皇帝輕敵冒進,以身陷于白登之圍……”
說著說著,衛青的情緒也愈發平靜下來;
待說出這最后一句‘白登之圍’四個字,衛青的目光中,更是絲毫不見少年所應有的青澀,和稚嫩。
“臣,斗膽試言。”
“——恐怕從最開始,冒頓想要做的,就不是單純攻掠我漢家北境!”
“而是早在韓王信獻降馬邑時,便篤定太祖高皇帝會因怒而興師,御駕親征,以誅韓王不臣!”
···
“冒頓滯留樓煩,是在等太祖高皇帝!”
“冒頓真正的目的,只怕也正是后來,為我漢家引以為國恥的:白登之圍!”
(本章完)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