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被一生謹小慎微的老爹安排到少府,擔任太倉令這么個要害位置,與其說是私相授受,倒不如說是老石奮實在不放心把太倉交給外人;
權衡之下,這才把盡得自己真傳的大兒子要來,擔任太倉令這么個很難有功,卻很容易出紕漏的位置。
對于石奮如此鄭重其事——生怕出紕漏,故而不惜以大兒子掌控太倉的舉措,劉榮其實還是比較認可的。
只是眼下出了這么個意外的紕漏,饒是劉榮不打算追究,石奮父子二人,也還是免不得要被朝堂內外中傷。
而石氏一門最怕的,也恰恰是因為出現紕漏,而被朝堂中傷、批評了……
“有多少存麥出了岔子?”
終于來到出現紕漏的位置——幾處已經被禁軍包圍的糧倉,劉榮終于道出了此番,太倉所出現的紕漏。
——有一批存麥,且最多不超過三年時間的宿麥,因為種種原因發霉了。
在封建時代,倉儲糧變質,其實是一個非常操蛋的事。
按理來說,糧食變質——尤其是超過一定時限的陳糧變質,只要不是認為的管理不當,就都是正常的。
但過去這幾十年,也就是漢家文、景兩代天子鉚足了勁存錢、存糧的這幾十年時間,漢家卻從來沒有出現‘陳糧變質,主官免受責罰’的情況發生。
每一次發生陳糧變質的問題,處理結果無一例外,都是主官,即倉令問責,倉吏連坐。
原因也是極為簡單粗暴的:要不是你玩忽職守,倉儲糧又怎會出岔子?
這一回,問題就更麻煩了。
——從劉榮拿出麥粉面食這一大殺器,并在關中大范圍提倡宿麥耕種至今,短短不過三年的時間;
也就是關中百姓種出來的宿麥,開始被少府內帑大規模收購并儲存,短短不過三年之后,太倉儲存的冬小麥庫存,便出現了變質。
雖然量不大——總共也就是幾千石,但這個問題所暴露出的隱患,卻足以在朝堂內外,引發一場不亞于政權交替的政治風暴!
從石奮、石建父子二人面上,那如喪考妣的苦悶面色也不難看出:這件事,就算劉榮再怎般‘淡定從容’,也很難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……
“稟陛下。”
“甲倉儲麥萬石,有大約七百石發霉;”
“乙、丙二倉萬石,各有一千二、三石左右發黑。”
“戊倉萬石,則有數十石發了芽……”
石建一臉苦悶地稟奏聲,只惹得老石奮連連抬手擦拭額角冷汗。
拋開這些宿麥的年限至多不超過三年不說:單純的發霉、發黑,尚且能歸咎為‘到了年限’;
可存糧發芽,卻是毋庸置疑的通風、干燥條件不足,以至于過度潮濕。
用后世人常用的話來說:倉儲糧發芽,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儲存不善,倉吏玩忽職守,洗都沒法洗……
(本章完)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