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不努力生活,淪為奴隸,這就是你的下場!
從某種角度上來看,華夏封建社會的奴隸制殘余,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需求而存在著。
統治者需要通過奴隸的存在,來時刻告誡農民:沉淪,是怎樣一個可怕的下場。
在思考這個問題的過程中,商鞅注意到:人類最基本的人性,使得每一個人,都有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并非無窮盡的欲望,而只是最簡單的:更好一點的生活的向往。
比如奴隸,你給他一個成為農民的機會,他能在戰場上揮舞著鋤頭、木矛,和甲胄齊備的敵軍貴族拼命!
一個農民,但凡給他點吃飽飯、穿暖衣的可能性,他就敢打敵國君主的主意!
而且這并不需要你做出‘所有奴隸都成為農民’‘所有農民都成為貴族’的承諾,或將其付諸行動。
僅僅只需要留一個口子,讓奴隸、農民,能有百分之一,甚至千分之一的機會達成階級提升,就足以調動整個群體的積極性。
奴隸們不會說:一百個奴隸里只有干活最勤奮的那個才能成為農民,機會太小了,我不干;
而是會說:只要我夠努力,那一個名額一定是我的!
農民們不會說:俺們一百個老農上去,才能殺死敵人一個貴族,這得死多少人啊?
而是會說:那個貴族人頭一定是我的!
軍功一定是我的,出人頭地的也一定是我!
于是,商鞅在秦變法二十年,曾經的窮秦、弱秦,在只占據春秋戰國二十分之一的時間里,便徹底具備了一統天下的潛力!
曾經私斗成風,卻又聞戰而愁的秦人,成了令整個關東聞風喪膽的虎狼秦軍!
曾經渾渾噩噩,八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的秦農,都成了銳意進取,時刻準備殺敵立功,階級躍升的激進分子。
到了這個時候,華夏文明才終于意識到:封建社會和奴隸制社會,是有區別的。
農民需要的,不止是‘不努力就要淪為奴隸’的懲罰,同時也有‘努力就能成為貴族’的獎勵。
自此,獎罰分明的思想開始成為主流,并稱為華夏文明統治機器最核心的一塊零部件。
賞善罰惡,賞功罰過,也成為了農耕文明封建社會最為先進的一個思想理念。
而游牧文明真正落后的地方,一方面來講,是現階段的游牧文明,依舊處于奴隸制社會時期,是文明進程,而非文明本身的落后。
另一方面,游牧文明的短暫性、動蕩性,以及隨之衍生出的不可延續性,又使得游牧文明很難通過數百上千年的積累、發展,從而踏入更高級、更先進的封建文明。
——好比曾經的霸主東胡,還沒體會到奴隸制社會的弊端,就被如今的匈奴人所取代;
按照原本的歷史進程,已經強盛了五十多年的匈奴人,將在未來三十年內走向衰落,并隨之丟失游牧文明統一政權的地位。
后來者如鮮卑、韃靼、蒙古、女真,基本也都是在重復這個循環。
——統一政權建立,強盛,衰敗,覆滅。
在這個過程中,游牧民族從來都不曾——從來都不曾出現類似華夏農耕文明這般,反思前朝得失、保留前朝成果,推動社會進步的認知。
于是,華夏文明上下五千年,饒是有三百年王朝周期律,讓文明反復經歷改朝換代的動蕩,但整個文明進程,也仍舊在螺旋式上升、推進;
反觀游牧文明,則是螺旋式螺旋,始終在原地轉圈。
每一個游牧文明統一政權,幾乎都把前輩們的路完完整整重走了一邊——沒有從前朝的覆滅汲取絲毫教訓,且最終又成了下一個政權不屑于學習、反思的前朝。
直到后世近現代,工業革命徹底解放生產力,游牧文明也徹底宣告退出歷史舞臺。
(本章完)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