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可惜:呼延氏貴族,和攣鞮氏王族一樣,是和整個匈奴帝國緊密聯系在一起,一榮俱榮、一損俱損的關系。
哪怕真的是個死字,呼延且當也只能接受,而非背叛自己的部族、背叛自己呼延氏貴族的血脈、身份,轉而投敵……
所以,在接到單于庭發回的指示后,呼延且當第一時間請求面會漢家。
而且呼延且當還特意請求:如果有可能的話,希望能有一場‘被蓋在氈毯下’的會晤。
說白了,就是‘見不得光’,或者說是保密級別高一些的非公開會晤。
得知呼延且當如此要求,劉榮自也當即聞炫音而知雅意,便此允了匈奴使團的請求。
至于此刻,雙方都見上面了,劉榮還要開口調侃呼延且當‘憔悴了不少’,自然是要以此——以相對強硬、傲慢的姿態,來作為這場會晤的開場白。
接下來的發展,也自然沒有出乎劉榮的預料。
在劉榮毫不掩飾的表露出這幅‘能談就談,談不了就打,朕一點都怕再打一仗’的姿態過后,呼延且當原本準備好的腹稿,也就是那些拐彎抹角的話,只瞬間被拋在了腦后。
唯獨還剩下的一句,便在呼延且當極盡郁悶的口吻下,一字一句傳到了劉榮的耳中。
“皇帝陛下,這是在逼迫我大匈奴。”
雙方代表的第一句話,便定下了這場非正式會晤的基調。
——雙方摒棄在正式場合,所一貫秉承的說大話、說空話,鼓吹自己、貶低對方的措辭;
一切都回歸問題的本質,回歸最簡單直接的交流。
便見劉榮聞言,只不以為意的嗤笑一聲。
與身側的丞相劉舍稍一對視,君臣二人再相視一笑,劉榮才含笑抬起頭,目光淡漠的望向呼延且當。
“貴使說是,那便是吧。”
“——我漢家歷來,便苦戰馬之稀缺、騎軍之稀少;”
“想要同貴主單于好生來過一場,都不得不籌謀布局,以要塞、城池為餌,才堪堪能遂愿。”
“便說去歲,漢匈河套-馬邑一戰——我漢家費盡心機,好不容易將貴主單于,引誘到了代北馬邑一線。”
“原以為,就算戰場上占不到多少便宜,也總不至于讓貴主單于的主力大軍,在馬邑城下堂而皇之的溜走……”
…
“結果如何?”
“還不是貴主單于說走就走,我漢家便是主動讓出馬邑,甚至退守長城以南,都留不下貴主單于哪怕半日。”
“——如此,也好。”
“若真能逼迫貴主單于,與我漢家在河南-高闕一線,真刀真槍的來過一場,那,便當朕是在逼迫貴主吧。”
如是一番話,當即便讓呼延且當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,卻也讓一旁的丞相劉舍臉上,頓時綻放出一抹幸災樂禍般的酣暢笑意。
劉榮倒是也沒說謊。
過去這些年——準確的說,是自太祖高皇帝身陷白登之圍的那場漢匈平城戰役開始,時至今日,漢家在面對匈奴軍隊時的掣肘,都繞不開‘兵種克制’這四個字。
騎兵對步兵;
尤其還是純騎兵,對各兵種綜合的步兵大集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