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汲黯這個人,劉榮只能直接開始培養。
至于張湯,一方面算是劉榮憑借穿越者的外掛,在太子時期親自挖掘的人才,也算是半個潛邸心腹。
另一方面,張湯在被劉榮發掘之前,本身就是在長安擔任巡吏,就在劉榮眼皮子底下。
名垂青史的歷史名臣,就在眼皮子底下,劉榮若還不出手拉上一把,那也太不是東西了。
至于顏異,真要說起來,其實狀況和鄭當時、桑弘羊、主父偃三人一樣——人在關東,且過于年輕、稚嫩,并不適合這么早召入朝堂中樞。
只是人家顏異家世好,人脈廣,直接走察舉的路子,被塞到了劉榮的未央宮。
劉榮能怎么辦?
總不能拒絕這么一個同樣名垂青史,且又是儒家少有的能臣、干吏吧?
故而,即便原本不打算這么早與顏異共事,劉榮也只得接受現實,把顏異暫時留在宮中。
說起來,這還是顏異察舉入仕,于宮中為郎后,劉榮第一次向顏異問起關乎宗廟、社稷的大事。
倒不是因為劉榮忙,而是在先前,劉榮實在不大想同一個儒家出身的年輕人,討論太過于現實的問題。
因為劉榮不想從一個未來無可限量,自己也寄予厚望的未來新星口中,聽到一堆又臭又長的‘儒言儒語’。
至于今日,劉榮之所以會在這個場合問起,則是因為顏異那一副苦思冥想,好似百思不得其解的架勢,讓劉榮對這個年輕人,稍涌上些許期待。
——如果顏異腦子里想的,是劉榮最不愛聽的‘儒言儒語’,那顏異肯定不會做這般思慮之狀。
那些套話、場面話,對于顏異這種級別的選手,那絕對是完全不用過腦子,張口就來的。
帶著這莫名的期待,劉榮一語喚回顏異飛散的心緒;
待顏異略有些驚慌的回過身,作勢便要起身告罪,劉榮又含笑壓壓手,示意顏異不必拘禮。
見劉榮如此反應,顏異這才稍稍安下心來;
會議片刻,想起劉榮先前話語的結尾處,又沉吟措辭一番,才從座位上起身,分別對上首御榻的,以及劉舍、竇嬰、韓安國、石奮四人所在的方向各拱手一禮。
“后學末進,斗膽妄言。”
“望陛下、諸公莫怪……”
規規矩矩全了禮數,惹得四位重臣微微點頭不止,顏異便在眾人略帶審視的目光注視下,開啟了自己在漢室政壇的第一場小考。
“世人皆知:我儒家之士對商賈的態度,和墨翟的徒子徒孫,是截然相反的。”
“——墨家說:兼愛非攻,人們應該在和平友好的商業環境中進行交易,彼此獲利。”
“但我儒家卻說:士農工商,謂之四民,商居末,賤業也。”
“從這個觀點上來看,我儒家對商賈的態度,和法家的‘五蠢’之說,也算是有異曲同工之處?”
說著,顏異適時撇了眼身旁不遠處,正面呈思慮之狀的張湯。
和顏異已經肩負儒家未來興衰一樣——在晁錯生死、趙禹出任九卿之后,現存第二位躋身朝堂中樞的法家弟子張湯,也成為了法家內部下重注培養的對象。
不是因為張湯比趙禹更值得培養;
而是趙禹已經位列九卿,作為偏專業一些的律法人才,趙禹的官,基本已經做到頭了。
再往上,那就是內史到御史大夫,再到丞相的路子;
這個路子需要軍功封侯不說,難度更遠非如今的法家所能爭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