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他們極其本分的,找到了自己該落腳的地方。
——有親人的尋親人收留,有故交的找故交拜訪;
實在是頭一回來長安,也根本沒什么人脈的,也都按照各自的經濟狀況,規規矩矩找了臨時落腳點。
手頭殷實點的,就在長安租,乃至直接買下一棟民居;
差一點的,要么幾人合伙租下一棟小院,又或是直接找到客棧,低價要一個只可容納一人的大通鋪床位。
倒是長安城的街頭,在秋收都還沒到來的眼下,就先一步熱鬧了起來。
有錢的公子哥們走上街頭,這兒逛逛、那兒看看,累了就在酒肆與友人喝幾杯;
囊中羞澀的窮酸們,也沒有把自己鎖在房間看書——有經濟壓力的就去找個活計,或幫人抄書、算賬,或幫人搬運貨物;
即便是沒有經濟壓力的,也同樣本著‘讀萬卷書,不如行萬里路’的原則,到處結交志同道合的同齡人,以求能互相學習、精進學術。
當然,也免不得有些心術不正的人,在科考還有十數日的當下,就將一篇篇辭藻堆徹,卻又言之無物的所謂‘文章’,塞進朝中重臣、公卿貴戚的門。
期望得到舉薦,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幻想;
更多的,是希望自己能得到某位大人物賞識,從而幫助自己在科考走得更遠也好,亦或是在科考之后,留自己在長安做點什么也罷。
言而總之,總而言之,每一個人,都在為自己的今天,以及未來而奔波。
而在這前所未有的年輕知識分子大聚集、百家思想大碰撞當中,自然就出現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火花……
“某家,鄭當時!”
長安北城,東市外的一件酒肆,青年文士齊聚。
雖非某人作主邀宴,但文士們卻還是自發的聚在了一起,算是彼此打個照面、混個眼熟。
見大家伙兒都扭扭捏捏,只同身旁人交談,卻根本不理會他人,鄭當時當即站起了身,簡單做了番自我介紹。
“家祖鄭君鄭老大人,曾為楚將!”
“后項王敗亡,家祖降漢,因不從太祖高皇帝‘直呼項王名諱’之令,而貶斥還鄉。”
如是丟下兩句話,鄭當時便轉動著魁梧偉岸的身軀,對酒肆內的眾文士環一拱手,旋即便自顧自坐下身來。
待鄭當時佯裝鎮定的抓起酒酬,小口抿起濁酒,酒肆內,才開始想起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嘆聲。
“嘶~”
“鄭當時……”
“梁楚豪俠鄭當時!”
…
“想當年,吳楚七國之亂,張氏兄弟——楚相張尚死戰,梁將張羽死戰!”
“而梁中尉張羽,就曾受過鄭當時恩惠,從其言而解其危!”
接連響起的兩聲驚呼,讓眾人紛紛挺直腰桿,目光也齊齊落在鄭當時那看似淡定,實則早已暗暗得意的臭屁面容。
——如果僅僅是一個‘梁楚豪俠’的身份,以及一個‘先祖曾為楚將’的家族過往,那在場眾人,大概率依舊不會認識鄭當時是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