負責的方式,自然是換一個狼王,看能不能扭轉頹勢,率領狼群捕獲獵物,維持生存。
草原游牧之民,也是一樣的道理。
——哪怕你軍臣單于,確確實實是草原最強大、最能打的那一個,但一場戰爭的失敗,照樣能從側面證明:你還不夠強大。
甚至有可能,你已經不再強大了!
于是,漢匈河套-馬邑之戰后,匈奴單于庭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,都始終處于‘政變高發期’。
最終,還是軍臣不得已,與最大的野心家:右賢王伊稚斜達成默契,才總算是穩定了局面。
與此同時,為了最大程度減小河套-馬邑一站失利,對自己統治者地位所帶來的負面影響,重新得到草原各部的無條件支持,軍臣做出西進的戰略決策。
按軍臣原本的計劃,只要這兩年,漢匈雙方相安無事,軍臣帶著草原各部去西方捏捏軟柿子,燒殺搶掠肆意快活一番,然后帶著無盡的財富、物資回歸,自己的統治就能繼續延續下去。
河套地區的丟失,就算無法被草原游牧之民完全忘卻,也能最大限度的‘淡忘’,或者說是沒多少人在乎了。
等西征歸來,一切都重回正軌,軍臣再度成為草原一致擁護的最高統治者,再耐心等待時機——比如某個艱難冬天之后的開春,又或是某個災年的秋天之類。
在草原各部,都有‘必須找漢人搶點東西’的客觀需求的前提下,整合各部兵馬,再去找漢人報仇、算賬!
如果順利,說不定能把河套,給重新奪回來!
再不濟,也起碼能把漢人打疼、打怕,重新回到過去,卑躬屈膝,和親祈求和平的低姿態。
結果,又出問題了。
出問題的還不是其他地方,而恰恰是如今的匈奴帝國最不應該出問題、匈奴單于庭最無法承受出問題的代價的高闕,出了大問題。
但這一次,高闕丟失的第一責任人,卻不再是草原最高統治者:軍臣單于了。
——軍臣西征,還沒回來呢!
幕南,乃至草原上的一切事物,都被軍臣臨時委托給了右賢王:攣鞮伊稚斜!
道理很好理解:誰掌握權力,誰承擔責任。
如今的草原,幾乎是由伊稚斜總覽大權,那就應該由伊稚斜,承擔所有的過失責任。
尤其高闕,本身就是幕南的關鍵門戶。
而右賢王伊稚斜,又本就是幕南地區的掌控者。
就算軍臣沒有西征、不曾將草原大權委托給伊稚斜,作為右賢王的伊稚斜,也同樣要為自己所掌控的幕南地區,以及幕南門戶:高闕負責。
現在,高闕丟了。
伊稚斜吃不消,也吃罪不起。
尤其是在軍臣西征歸來后,必定會撕毀先前,雙方‘和諧共處’的默契,甚至對伊稚斜發起報復!
在這樣的背景下,別說是寬恕伊稚斜了——軍臣能不把自己領導無方、所托非人的次要責任,也甩給伊稚斜去承擔,讓伊稚斜的主責變成全責,就已經是草原上難得一見的仁慈。
所以,對于伊稚斜而言,高闕,是必須要奪回來的。
無論是為了在秋天,西征歸來的軍臣面前,更‘無懈可擊’,不給軍臣料理自己的把柄,還是為了伊稚斜本身,在幕南地區的統治;
高闕,都必須奪回來。
但過去這段時間的戰況,又直白無誤的告訴伊稚斜:高闕,已經是幾乎不可能奪得回來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