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一旦出了關——到了關外的河南、河東等郡,長安朝堂的掌控力、朝堂中央政令在當地的實施力度,就會肉眼可見的降三五個臺階。
越往東,長安朝堂中央的存在感就越弱、朝堂政令的實施力度就越弱,反倒是地方郡縣、諸侯國的存在感越強。
到距離長安最遠的地方——東北的燕國,以及西南的吳、淮,當地百姓、官吏,即便不到‘只知諸侯王、郡太守、縣太爺,而不知長安天子’的地步;
卻也大概率是只拿諸侯王的詔令當‘君令’,只把郡太守、縣太爺的政令當制度。
至于長安天子,以及朝堂中央,對于這些地方的百姓、官吏而言,更像是天宮內的神仙——聽說過,沒見過。
在草原上,這一現象也同樣適用。
在這個交通基本靠走,通訊基本靠吼的時代,即便是因充足的馬匹,而在交通、訊息交互效率上稍占優勢的匈奴人,也同樣逃脫不了這一定律。
距離單于庭近一點的部族,那就是更聽話一點。
距離單于庭遠一點、駐地鮮少會被貴族們路過的偏遠地區部族,那對單于庭的敬畏就是少一點,脖頸、脊梁就是硬一點,反骨就是多一點。
而河套、高闕的接連丟失,直觀層面上,在讓漢家具備了從河西與西域接觸、接洽的機會的同時,也顯著拉長了幕南地區,與西域地區的實際路程。
路程遙遠,就等于距離遙遠。
而距離變遠,在這個時代又與‘掌控力變弱’直接掛鉤,甚至是劃等號。
原先,西域只生活在匈奴人的淫威之下,稍有不慎,都不用幕南地區的匈奴人——河西地區的各部族,就能把西域的彈丸小國們打出狗腦子。
而現在,河套為漢家所有,高闕為漢家所有;
肉眼可見的未來,河西也極有可能為漢家所掌控。
匈奴人再想去疼愛西域的孝子賢孫們,要繞好大一個圈不說,還得幕南地區的核心部族親自去!
結果到了西域一看——好家伙,漢人居然先一步到了!
對于過去的西域各國而言,西域只有一個君父,那就是偉大的匈奴單于。
而在高闕易手,以及將來河西為漢家所掌控后,匈奴單于這個慈父,在西域各國眼中無疑就沒那么慈祥了。
反倒是新冒出來的第二君父:漢天子,據說把第一君父:匈奴單于打出了狗腦子?
西域雖幅員遼闊,卻是彈丸小國林立。
光是以‘國’為單位,向匈奴單于庭朝貢的西域國家,便有足足七十二個之多!
過去,這七十二個小國,以及那些小到都不配被稱為‘國’的部落,無疑都是臣服與匈奴人的刀劍之下。
那未來,漢家踏足西域之后,會是個什么場景呢?
西域七十二國,難道就沒有那個一二十個反骨仔‘苦匈奴久矣’,想要擁抱更溫和的華夏農耕文明?
尤其是那些本就以農耕為主,本就與游牧文明格格不入的農耕部落,難道就不會對同為農耕文明,而且還是農耕文明史詩級扛把子的漢家,抱有天然本能的好感、親近?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