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這句話,程不識便低下頭,自顧自端起酒碗,皺眉微抿下一口。
而后,又好似是實在不忍心般,斟酌著開口道:“早先,我漢家于河套設朔方、五原二郡,郡太守府下,卻仍是各位頭人統御部眾。”
“但往后,河套各部,都是要化為:縣的。”
“郡縣郡縣,有郡有縣,才能算作是郡縣。”
“如今的河套,與其說行的是郡縣,還不如說,是‘郡部’制。”
“這怪相必不能,也不會長久。”
…
“至于各位的未來——在河套各部化為‘縣’后,各位頭人,便會被優先任命為縣令。”
“成為縣令后,各位便和每一位漢家慣例一樣,需要通過政績升官,需要通過功勛封爵。”
“說來,也算是共事一年,與各位往來甚篤,便再贈各位金玉良言一句。”
“——我漢家之功名利祿,但從馬上取。”
“萬般皆下品,惟有武勛高。”
“若各位仍想要那徹侯之爵,想要子子孫孫、世世代代享受長安的繁華,那不妨,便將目光落在軍中。”
“各位,都是各自部族中,數一數二的勇士、猛士。”
“行伍之間,各位大有可為。”
程不識如是一番話,無意識讓在場眾人、讓各部頭人都陷入了沉思。
但程不識卻并沒有再說太多——丟下這最后一句話,便借口不勝酒力,離開了宴席場地。
授人予魚,不如授人予漁。
天子榮說的沒錯。
與其通過一次性的好處,一次又一次拉攏、收買這些外族頭人,還不如一步到位,直接把這些人,綁上漢家的戰車。
一個徹侯之爵,在漢地,足以讓一個人,乃至一個家族舍生忘死,去摸索那聊勝于無的可能性。
在游牧民族眼中,哪怕是貴族,也不可能抵擋得住華夏農耕文明的徹侯爵位,給人帶來的巨大誘惑。
至于這么做,會不會太便宜了這些蠻夷?
天子榮只想說:年輕人,不妨把目光放長遠一點~
胸懷寬廣一點,格局宏大一點~
幾個徹侯爵位而已,有什么舍不得的?
更何況‘非有功,不得侯’,與之對應的本就是:若有功,則酬以侯。
既然有功,又為何不能封侯?
咋?
蠻夷立下的功勞,就不是功勞了?
真要說道起來,外族、蠻夷立下的功勞,往往對漢家還具備更大的價值!
尤其是戰略層面的價值,遠非一個徹侯爵位可比擬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