別墅二樓,書房。
黎叔無聲地端上一杯現磨的黑咖啡,放在白朗面前的茶幾上,然后又無聲般退了出去,輕輕帶上了房門。
白朗看都沒看那杯咖啡,就這樣陷在柔軟的皮質單人沙發里。
此時的他,早就失去了往日那份世家公子的驕矜與年輕大員的從容,臉上寫滿了挫敗和不甘。
他就像是一件褪色、陳舊的昂貴華服,皺巴巴地耷拉在那里。
書房里一片死寂,只有蘇牧手中兩顆油光锃亮、包漿渾厚的文玩核桃,在緩慢盤繞間發出細微而持續的“喀啦”聲。
這是蘇牧的新愛好,這兩顆核桃幾乎從不離手。
可這種“喀啦”“喀啦”的響聲,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他不在盤玩核桃,而是人心的棱角。
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一直保持一個姿勢的白朗終于動了。
他的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,就像是牙縫里擠出一句話,聲音聽起來低沉又壓抑。
“偶……不明白。”
或許是過分的壓抑與屈辱,讓白朗不自覺地帶出了江南老家那種軟糯的口音。
“儂啥西勿懂?”蘇牧也開了口。
白朗猛地抬起頭,眼中閃過一抹愕然。
因為蘇牧說的竟然是和他家鄉話極為相似的方言。
他學我說話做什么?
“不要驚訝,我會的語言很多。”蘇牧看穿了他的心思,語氣平淡地解釋,“以后我們之間,都用方言交流。你要盡快適應這個語言環境。”
蘇牧盤核桃的動作微微一頓,加重了語氣:“以后,和你父親溝通,包括馬上要打交道的那些叔叔伯伯們……”
“修復你和他們的關系,尤其是你和你父親的關系,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。”
聽到“上課”白朗的眼神里再度浮現出屈辱之色。
上次從海京回來之前,在沈從澤近乎強制的命令下,白朗被迫向蘇牧行了拜師禮。
盡管儀式完成,可白朗心里卻不接受。
白朗知道,不僅李仕山是蘇牧的學生,就連那個一無是處的唐博川也在蘇牧身邊學習過。
自己豈不是和他們兩個成了同門,而且論資排輩,自己還是最小那個。
白朗心里那叫一個憋屈。
所以從燕京回來后,自己就沒有主動找過蘇牧。
同樣蘇牧也沒有主動聯系自己。
要不是發生今天這個事情,還不知兩人什么時候相見。
現在兩人已經相見,就算自己再不爽,還是要注意師生之儀。
面對蘇牧一本正經的教育,白朗極不情愿地從喉嚨里擠出三個字:“是,老師。”
他是在擔心,自己要是忤逆蘇牧,再被蘇牧告一狀,只能讓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。
蘇牧自然是穿了白朗的心思,只是嗤笑一聲。
“你不想叫,就不叫。”蘇牧此刻看向白朗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。
“以前李仕山和我交流的時候,提到你,總是把你當成他的假想敵,把你描述的神乎其神。”
蘇牧又頓了頓,接著嘲諷道:“李仕山實在是太高看你了。”
“在我看來,你不過是一個清高自負,揣著架子的公子哥,不要說李仕山,某些方面,你還不如唐博川。”
白朗聽到蘇牧說自己不如李仕山也就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