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經意間,遠遠望向那座高大的皇宮,他不禁輕輕嘆息,要知道那里,曾是他多年居住的地方啊。
淚,血,傷痕,憤怒,直至成為階下囚,多少年過去,似乎早就心灰意冷,而一朝回到這里,卻發現自己的心仍舊被鎖在那里,無法超脫。
女虛承鈞,當年你確實不如他!
可是,他將好好一個家國弄成了這么個荒廢模樣,你便有責任,起而拯之!
只是,你能有多少力量?
當年你不如他,時下,你就一定比得上他了嗎?
女虛承鈞,時過境遷,你尚且在自怨自艾,你還是女虛氏的子孫么?
心思浮沉間,就聽錚的一聲,弦上掠起一道銀光,當即劃破了他的手指。
鮮血滴瀝,空中那一彎月牙,不知在何時,已然鍍上了一層血色。
坎坎伐木,一聲聲何其單調,而自己又在多少個單調的日月中沉淪,麻木,及至消耗了有限的生命。
手上刺痛,牽連起心中的揮之不去的哀傷。
一斧一斧,均勻,準確,持之以恒,宛若斬伐在女虛承鈞的心頭。
他的目光瞬間凝固,轉而,手底的琴音也有了改變。
他沒有關注到的是,一個驚鴻般的身影,于空中凌厲轉折后,直沖而下,他的劍猶如一根毒牙,快到不可思議,距離那煮茶的青年,越來越近。
那枯瘦青年的形容,赫然和畫像上的描繪,一般無二。
那人大喜,劍進,只需一尺距離,必然令敵酋授首。
突然間,天旋地轉,周邊的情形已然發生了巨大改變。
他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歪脖子樹,扭曲著長長的身軀,延伸向虛空盡頭。
他看到無數個歪著脖子的身影,正瞪著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,死死看著他。
于是,心底曾有的陰影被無限放大,拉伸了出來。
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,轉身就跑,他跑的很快,詭異的是,他與那棵歪脖子樹之間的距離卻在不斷縮短。
他的脖子在不知不覺中彎曲了下去,世界在他的眼中開始傾斜、墜落。
咔嚓聲中,一顆老大頭顱落在地上,骨碌碌滾出去老遠。
如此相同的一幕幕情形,正在蓬壺山上不斷上演。
脖頸間飛起一道血光,直上虛空,被那一輪血月無厭吸納。
“心欺暗室,滋生邪念,必然被無盡欲望所吞噬,倘能放下執念,我的世界,或可為爾等留下一線生機!“
茶聲咕嘟,斧聲坎坎,桑北口中喃喃,抬頭看著空中血色愈發濃重的那彎月牙,不禁輕輕嘆息。
殺陣之中,一個魁偉身影,渾身浴血,仰天大笑道:“你們這些投機的弱雞,與其白白送死,消耗了精血,不如成全我岳渾,吞噬越多,力量越大,只待將這些家伙殺死,我會擁有前所未有的力量,而后,與那個太咸余孽決戰!”
他的劍光連連發出,穿透了一個個陷入陣圖中苦苦掙扎的修士的軀殼,拉伸出一道道長長的血虹,俱被他無厭吞入腹中。
他所習劍道,謂之貔貅,只納不出,貪欲無度,此刻借助陣圖壓制,吸納了一個個精英修士的熱血,已然變得越來越強,不禁心花怒放。
“這座蓬壺山乃是為我岳渾天然設置的升級寶地啊,只待我吞了那個太咸余孽的一身精血,必然獲得更大突破,來日龍星戰中,舍我其誰!”
他的劍道只是為了吞噬,每殺了一個修士,便以之為缺口,去捕殺下一個目標,就這么在一個個缺口中跳動,故而并沒有收到大陣影響,得以縱橫出入。
大笑聲中,他忽然看到眼前出現一張簡單不過的案桌,桌上正燃燒著一個小小的火爐,爐上空空,偏偏聽到一聲聲咕嘟咕嘟的冒泡聲,茶香四溢,可惜那種香味卻讓他無比反胃。
“你是……誰?”心頭劇烈一跳,不由自主發問。
“我不正是你所要尋找的人么?”青年淡淡一笑。
“太咸余孽……桑、桑北!”